走出演艺中心时,日头斜斜挂在香樟树梢。老狂在前头引路,桃姐与我并肩走,三个人踩着影子走了约莫一里地,就到了订餐的饭店。
进店后,服务员看了老狂手机上的订单信息,便引我们到临窗的座位。我和桃姐并排坐下,老狂坐在对面。刚落定,服务员就端来几杯野坝蒿茶。
桃姐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就得回后台准备彩排,得赶紧吃。”
我刚喝了口茶,桃姐就开口:“听说你这阵子忙完春晚排练还得去星河那边的集训吧?唉,到了年底啊,就一大堆事情忙不完。”
“哈哈。差不多。”我笑了笑,“但我还是那句老话,走一步看一步吧,虽然有些时候真的觉得压力山大,但把当下的事情搞定了,再考虑后来的,不是更好吗?”
老狂边吃边点头:“你这心态越来越像我了哈!只是……”
“只是什么?”我最怕这种转折。
“只是你恐怕忘了,咱们集训的时间是12月的下旬,今天正好15日,那么也就是说明天就得出发了,所以时间上你好生考虑吧。”
我一下瞪大眼:“不是吧。那我现在春晚的彩排时间好像是全天一共7小时吧,就像今天早上真实的工作时间是9点半到11点半。然后,下午2点到5点,晚上再来补一个小时。明天就得出发的话,行程是不是得改一下呀,小桃桃大姐姐?”
“哈哈。看来你还真是个大忙人哟!”桃姐拍了拍我肩,“放心,我会考虑的。所以你是打算早上彩排还是下午彩排?待会我就通融一下。”
我还没开口,老狂就接话:“就早上吧……一日之计在于晨,据说早上是记新思维最活跃的时候。这个彩排嘛,肯定要记走位啊,歌词啊,动作啊之类的,所以早上更容易记住嘛。下午咱们再赶去基地那边训练,毕竟都是一些基本的体能训练啊,格斗训练啊之类的,这些事情基本上不怎么需要消耗脑子。”
桃姐点头。“可以。如果是这样的话,早上开始的时间就得提前了哦。毕竟你目前早上的工作时间只有2个小时,那咱们就把行程提前到8点到12点如何?”
“不是吧!”我拽着桃姐的手晃了晃,“你以为上早八呀?我以前基本都是9点到岗,结果现在好了,我7点半起床,8点就得赶到这儿是吧?看来这种特殊情况,不动用点特殊技术是不行的了。”
“你该不会是想直接瞬移过来吧?”
“不然呢,我7点半起床能有足够的睡眠,然后还得完成洗漱、晨跑、早饭,吃完刚好7:55左右,然后直接瞬移过来,全程只需要几十秒钟就够了。”
桃姐默认了,毕竟具体如何到达不在她管辖范围。
老狂这时开口:“好嘞!那你早上彩排,我把你送到这里,然后就赶去基地。中午你吃完饭后到基地跟我汇合,1:50整准时开始训练,到5:50吃晚饭。然后,7点准时看新闻联播。新闻联播结束以后,晚上再训练两个小时如何?”
“不是吧。你这存心欺负人吧?”我喊起来,手往桌上一按,红袍袖子滑落露出半截手腕,“早上排练,下午训练,晚上还加班!救命啊桃姐,老狂他压迫老婆大人!”
桃姐扑哧一笑,眼角弯出细纹,伸手把我前襟的红袍带子理了理:“哎呦!你们两个啊,还真是得每天都斗上一回嘴是吧?”她那头茶色卷发晃了晃,指尖虚点了下我袖口:“看来你还真是个大忙人哟!刚才还说走一步看一步,这会儿倒先急上了?”
“可不是他不讲理!”我肩膀往老狂那边一撞,他正往嘴里扒饭,差点把碗晃掉:“你拟定的那个训练时间,不就是纯粹的在压榨我吗?”
老狂咽下米饭,伸手捏了捏我脸颊:“诶嘿。看来长时间不训练,你是忘了当年的快乐生活吧?说真的,这段时间以来,你的剧组生活还真是轻松呢!”他指节蹭过我耳垂,忽然压低声音,“莫不是忘了当年的全天候军事化训练?”
“好吧,但我的训练强度可不能那么大,毕竟对我来说,春晚的这个彩排也很关键的。”我挥开他的手,红袍主腰的金线在灯光下闪了闪,“虽然我有足够的把握,到时候上台直接唱,但是整体的协调方面得从现在抓起啊,到时候可不止我一个人上台。”
老狂把空碗往边上推,胳膊肘撑着桌子凑近,鼻尖几乎碰到我额角:“嗯,你总是有一套理论!看来呀,我是娶了个犟媳妇儿呀。这哪有贤妻的特征嘛,对吧,桃姐?”
桃姐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替我把散开的发丝别到耳后:“你们两个就别贫嘴了,现在事情商定下来了,赶快埋头大吃吧!前脚分明说了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倒好?”
她话音刚落,我和老狂就同时埋下头——我扒饭时红袍袖子扫过碗沿,老狂直接把木桶往自己碗里倒,米粒堆得冒尖
“你们俩这吃相……”桃姐话没说完,老狂已经把碗一放,手掌按在我后颈上:“得嘞,咱两个吃好的就先走了,桃姐你垫后哈。我先带小珂珂去午休喽!”他的手心带着体温,推着我往门口走时,我听见桃姐在身后喊:“你注意看消息,我发了条定位给你,到时候别跑错房间,可不是哪儿都能进。咱安排了专门的午休室。
老狂胳膊圈着我肩膀走出饭店,冬日阳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他掏出手机时,我下巴搁在他肩头瞅屏幕,定位显示“演艺中心A区307休息室”。
进了休息区,他用指关节刷开电子锁,里头的悬浮床正泛着银灰色冷光。
我弯腰随手撒掉红布鞋,脚趾刚碰到悬浮床的感应面,床体就缓缓下沉,拉开被子,直接就躺下入睡了。
睡眠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几乎头刚碰上枕头就呼呼大睡。不知睡了多久,耳边突然炸开熟悉的旋律:“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天山脚下花正开……”不用想也知道是老狂的叫醒服务。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老狂和桃姐并排坐在床边,老狂正关掉备用机的闹钟,随后将主机递给睡眼惺忪的我:“你看,又上热搜了!”
接过手机,屏幕上第一幕便是“珂珂姐亮相春晚展演中心,疑似春晚彩排”的词条。点进去一看,相关热搜里还有#龙佐冰颖春晚造型路透#。具体曝光画面正是我和老狂、桃姐走出展演中心去吃饭时被拍的场景,好在拍摄者还算识相,给桃姐的脸打了马赛克,只清晰拍到我穿着红袍的模样。我一阵无语,坐起身朝老狂撇撇嘴。他忍不住扑哧一笑,口水竟喷到了我的脸上,接着说:“还没完呢,你接着看,打开我的关注,里面有你发的动态,我替你发了。”
从他笑的那一刻起,我就料到这家伙准没安好心。果不其然,趁着我睡觉的功夫,他多半动了手脚。按理说手机该在手环的储物空间里,而手环我午休时一直戴在手腕上,那只有一种可能——老狂用他的手机登录了我的账号发布了微博。
点开老狂账号关注的第一个,果然是我的账号。只见最新一条动态里,他发了张照片:我披散着微卷的披肩发睡在床上,几缕碎发粘在嘴唇上,红袍腰带松垮地垂在床边。
配文是:“嗯!初次春晚排练哦,不过先睡好再说吧!”
这简约的发文风格确实有我的味道,看来老狂平时没少关注我的动态。
评论区早已热闹起来:
【啊啊啊珂珂姐睡相也太可爱了吧,碎发粘在嘴唇上简直萌化了!】
【姐姐工作太辛苦了,排练还能抽空补觉,要好好休息呀!】
【这红袍造型绝了,狠狠期待住春晚舞台了!】
“行了行了,看够了吧,现在1:45了。”桃姐站起身说,“我去外面等你们哈,还是今天早上的地儿,限你10分钟,快点!”
我随口应了声,目光却还停留在微博动态上。老狂一把夺过手机,掀开被子,行云流水地将我公主抱起,径直走到洗手池边。他随手抽了张湿巾,接了热水给我擦了把脸,又将我的头发理顺,随后连忙到床前拿了鞋子,亲自为我套上。我配合地抬起脚,他还顺势摸了摸我的脚踝,坏笑着说:“诶,老婆大人的脚丫子看着真香哦,不止细腻如玉、洁白光滑,而且青筋暴起哦!”
他刚为我穿好鞋子站起身,我便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回怼:“讨厌鬼!乱七八糟说什么呀,你这前后矛盾,既然细腻光滑,怎么还会青筋暴起呢?再说了,以我这年纪和身体素质,有点青筋很正常吧!”
“是是是,就你有理,赶快出去,不然要迟到了。”老狂说着,连忙推着我走出休息室,一直把我送到今天早上彩排的大厅门口,这才挥手告别。
推开A3厅的门,全息屏上的水墨背景还在缓缓晕染。老陈举着分镜脚本喊:“珂珂姐,把‘烟雨朦胧’叠在‘水墨晕染’上的光影调好了,再走一遍位?”
我点点头,红袍下摆扫过地板蓝点时,AI伴舞的全息伞突然亮起,伞面投影在地面洇开连片水纹,与屏上的墨色山峦融成流动的霞色。
这回想着歌词走位,却在“古今兴亡叹今夕”时又卡了壳,索性扬袖转了个圈,用红袍金线百鸟纹样遮住微乱的口型——老陈在台下笑:“得!动作比歌词顺,先这么着吧。”
下午彩排结束时,大厅里的电子钟正跳着17:58。桃姐晃了晃手机:“食堂还有盒饭,咱仨凑合吃点?”展演中心的员工餐厅在负一层,长条形的餐桌上堆着不锈钢餐盒。老狂拆开筷子就往我碗里夹青椒炒肉:“早上那顿没吃饱,晚上得多吃点。”桃姐瞅着他餐盘里堆成小山的米饭直摇头,转眼又往我碗里添了块清炒西兰花:“明天早八彩排,今晚得早点回去歇着。”
回到午休的307休息室,桃姐的助理小吴早把暖水袋塞进沙发缝里。我脱了红袍搭在椅背上,刚蜷进沙发,就见老狂从储物空间掏出个折叠小桌板架在腿上:“来,把你忘的那两句歌词抄十遍。”桃姐递来马克笔时,我瞅见她手机屏幕上正跟展演中心的灯光师发消息:“明早A3厅的压力感应地板再校准一遍。”
晚上彩排时,老陈带来个提词器挂在全息屏边缘。我盯着那行滚动的歌词唱完《江山烟雨蒙》,末了习惯性想鞠躬,后腰突然被老狂从台下递来的激光笔戳了下——这才想起桃姐说的“春晚不兴作揖”,手僵在半空改了个扶袖的动作,惹得台下动作组小哥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夜里21:30,三人踩着星光离开展演中心。刚拐过香樟树丛,就见广场入口处闪光灯闪成一片——七八家媒体举着话筒往这边涌,最前头的记者举着录音笔喊:“珂珂姐,能谈谈春晚彩排的感受吗?”
我下意识往老狂身后缩,就听见桃姐清了清嗓子挡在前面:“抱歉各位,今天排练辛苦,明天还有早场,先让艺人休息——”
话没说完,我后领突然被老狂拎住了。扭头瞅见他冲我挤眼,嘴角还挂着坏笑:“跑啥?咱又没做亏心事。”
可我分明看见他另一只手悄悄按了按手环——下一秒,我腕上的手环突然震动,桃姐发来条消息:“往左拐,走员工通道!”
本来想避开媒体,却被瞬间簇拥上来的人群围了个严实。闪光灯噼里啪啦闪成一片,我下意识往老狂身后缩,却瞥见他冲我挤眼,突然拔腿往反方向跑,把我一个人晾在原地。
“珂珂姐,对这次春晚彩排有什么感想?”最前头的男记者把录音笔怼到我鼻尖。我愣了愣,眼皮跳了跳,倒吸一口凉气才扯出笑:“就当是份工作呗,在有限时间内完成排练,把节目以接近完美的姿态展现在台上、屏幕前。”
送走一批又一批记者,最后一个女记者突然问:“你主演的《绝世虎王三》已开启预售,之前首映礼你缺席了,能解释原因吗?”我先是惊讶——首映缺席那天明明发了动态直播,咋成了讨论话题?随即淡定道:“我完全没出席的考虑,当天以直播方式庆祝首映,那场直播挺精彩吧?”
女记者显然没反应过来:“直播看了,你的底子很在线。但能解释真正缺席原因吗?”
我一脸无语,绕开话题又被拽回:“这是个人选择。在剧组时已尽己所能,现在不考虑首映结果,只希望明年1月1日正式上映后,大家能接受、喜欢这部续集。”
“珂珂姐真任性!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享受生活,体验生活,完善自我,继续拍戏。后会有期,再也不见!”我提起裙摆狂奔,逃出展演中心。路上不少春晚相关人员也在接受采访——央视春晚的彩排,从一开始就备受关注。
跑到地铁站门口,果然见老狂在等我。他二话不说公主抱起我,乘扶梯下到地下,扫码进站。站在站台等地铁时,我问:“桃姐呢?”
“早开车走了。有你老公在恭候多时,连句感恩的话都不会说?还是眼里只有你的小桃桃大姐姐?”
我捏了捏他的脸笑骂:“讨厌!要是我说眼里两个都有,你怎么答复?想让我谢你,难不成想吃天鹅肉?”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想吃,从小到大没吃过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等我不是理所当然吗?这么漂亮的老婆大人,万一被拐跑怎么办?”
“你被拐跑?说出来连鬼都不信!就你这身手,一米九大汉见了都得跪地求饶,何况有我这战神在此,谁敢动你毫毛?”
老狂话音刚落,列车恰好到站。他将我放下之后,我们随着人流走进车厢。站台上还有不少刚结束工作的人,三三两两地往这边走,车厢内也坐了些乘客,有的在玩手机,有的望着窗外。我们找了位置坐下,准备踏上回家的路。
明天,又将继续早上的春晚排练与下午的基地集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