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民森林不止仙隐北森一处,但余下的三处森林聚落毫无疑问,全都下达了封闭禁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否则视为间谍。
德鲁伊教颁布了最高等级的教令,矛头指向一目了然。
七位大德鲁伊就是在针对,一位名叫“伊铂斯”的人。
加德态度的一百八十度转变,让苏牧感觉异常奇怪,这不符合他对这位大德鲁伊的初印象,一定发生了某种特别的意外。
镜中刺蓟?
苏牧觉得不是,对方大概没有这个时间。烛龙深渊一战这位神官被自己的重创,现在没准躲在哪里养伤。
好在现在还有时间,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七位大德鲁伊的态度,以及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赛南,森林的事现在只能靠你,如果一切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会回来,帮你收拾这个残局,但现在我恐怕得离开。”
空间屏障打开,苏牧看着赛南,智慧序列的感知中,驿站周围全是监视人员。
“主席阁下。”
赛南心中本能地一阵慌乱,平时心气再高、志向再远大,当真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前,当事者总会陷入迷茫。
“您不和我父亲谈一谈吗?”他说,“我父亲也是大德鲁伊,地位不比加德叔叔低,他是个开明的人。”
苏牧点头,说:“嗯,感觉得出来。能送你出去读书,证明老先生的确不是什么食古不化的人,所以我就更不能见他。”
“为什么?”赛南不是很理解。
“因为这个时候,他可没空见我啊。”
苏牧耐心地解释说:“你加德叔叔估计会寸步不离,不断找他闲谈,我的出现只能给他造成压力,让他少了闪转腾挪的空间。”
“如果他真是个智者,缺得不是指导,而是……信息。”
“把夜悼诗班的阴谋,把镜中刺蓟的谋划,把你在我身边看到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他听,智者自会做出合理的决断。”
“你的任务就是,尽可能让更多人,知道森林之外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不是在大会上说服别人吗?
赛南眼中透着些许迷茫。
“记住,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所谓大会只是走个形式,昭告结论,所有的决定早就在私下里决定好。”
苏牧继续说:“假设,先民大会的投票是六比四,代表什么?”
“代表决议通过?”赛南问。
苏牧摇摇头,他有不同的观点,说:“代表这事实际不通过!因为有四成人反对,支持的未必会真金白银支持,但反对的一定大力反对。”
“破坏的成本要远低于建设。就算是全票通过,利益受损者一样会暗中破坏,更何况还有四成的反对者呢?”
“且,六成的赞同票中,存在大量的骑墙派,谁占上风他们就倒向谁。”
桂妮娅插上一句:“那那那……那应该怎么办?”
“很简单。”
苏牧回过头,露出笑容,说:“让所有人都支持我们!”
这显然不可能!赛南刚想说话,突然汗毛倒竖、冷汗直流。
他终于明白主席阁下的意思:让真正反对的核心——去死!
“看来你明白了?虽然很残酷,但有用。”
苏牧很无奈,说:“很多时候一件事的真理,并不是要从正面来验证它是对的,而是要让反面来证明是错的。”
“因为政治不是求证数学定理,黑与白、对与错、真与假,难以评说。”
“你要做的,就是找出那些人真心站在自己这边的人。团结他们、鼓励他们,制定详细可行的路线,然后等待机会。”
黎禄突然开口,补充一句:“历史总是螺旋上升,且猪队友比神对手更加可怕。”
苏牧点头,看向赛南。
赛南看了看桂妮娅,然后重重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许多。
同样明白许多的,还是有戴恩,因铎九大封君家族,是不是同样的道理。
区别在于上面多了一位「一如」压着,权力过渡相对和平。戴恩实在不敢想,如果没有「一如」,统治者家族会不会……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继续往下想。
“主席阁下,那你们呢?”赛南问。
“镜中刺蓟不死,我睡不着啊,也不知道这家伙逃到哪里去了。我打算先回城堡,再去莱茵看看。”苏牧一口喝光杯中的鲜榨果汁。
他撤掉空间屏障,起身,大摇大摆地离开驿站。尽可能所有人知晓,他带着黎禄、戴恩,乘龙离开森林。
统治者家族贵客离开驿站的消息,在第一时间就被摆上了加德的桌案,他看着手下的报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温暖的壁炉边,另一位大德鲁伊坐在破旧的沙发上,调侃一句:“看来事情并不如你猜得那般,至少这些贵客离开了,而不是强闯森林。”
“墨林,这只是障眼法,难道你看不穿吗?”加德放下手中的文件,目光看向壁炉前,头发、胡子都已花白的老人。
墨林,赛南的父亲,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德鲁伊。
“是吗?我并不如此认为。”
他翻看着手中的羊皮古卷,说:“在我看来,这位贵客根本不在乎先民的死活,他要的是背后邪神组织的人头。”
“你把自己看的过重,如果驿站的战斗真如你说得那样,仙隐北森的毁灭不过是他动根手指头的事。”
“他只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墨林端起酒杯,品了一口鲜果蜜酿,补上一句:“还有,他想以最小的成本,解决驿站来客那个大麻烦,叫镜中刺蓟是吗?”
“他是统治者家族的主席!”
加德说:“上千年的历史里,那些入侵者有干过一件人事吗?我看,他们这一次就是想挑起争端,好趁机彻底吞并森林!”
墨林没有反驳这句,只是叹了口气,说:“就算他不挑起争端,这些邪神组织的人,难道不是已经盯上我们了吗?”
“一面之词!”
加德仿佛看穿迷雾,一语道破真相,说:“邪神组织无利不起早,他们图我们什么?图我们不洗澡,图我们一穷二白?”
“四座森林的财富加在一起,有独角翼马一家富有吗?”他反问一句。
墨林以问题回答问题:“也没有独角翼马家族强大,不是吗?”
“所以啊!”
加德坐到他身边,凑近了说:“这才是我要召开先民大会的原因,现在必须想办法加强森林的防御力量,这张羊皮古卷就是钥匙!”
“如果能回到古因铎时期,魔法的巅峰时期,我们就有和独角翼马谈判的资格!”
“邪神组织更不敢来!”
他一脸希冀。
墨林起身,走到一边。
“干嘛?”加德问。
“你这破沙发,坐两个人我怕塌掉。”
“……”
墨林看着羊皮卷,思索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问:“老伙计,你有没有觉得,整件事透着怪异。刚有人打上门,羊皮卷就出现了。”
“顺利的让我感觉不真实,好像是被什么人下了套。”
他满脸疑惑。
“是你疑心太重!那我问你——”
加德嗤笑一声:“别的不谈,欧甘字符除了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大德鲁伊,还有谁认识?羊皮卷还能是伪造的不成?”
“的确不是伪造的。”墨林点点头,这一点他可以确认,羊皮古卷上的欧甘字符蕴含着古朴的魔法威能,时间无法作假。
加德不满地吐槽一句:“你现在真是,越老越胆小!每天就想着退休,把担子交给赛南后,好出去游山玩水是吧?”
“我年纪太大了。”墨林笑着,他的确是这样想的。
“你我兄弟勠力同心,干完这最后一票!帮赛南攒够功勋,我支持他成为最年轻的大德鲁伊,然后你就能退休。”加德说。
“好说,好说。”
墨林笑眯眯的,热情、礼貌,就是没有一句瓷实话。
……
赛南回到森林故乡,苏牧连夜回到圣光·霍格沃茨,听到“吾神”回来的那一刻,剩余的八大封君家族如同看见了救世主。
虽然夏沫小姐的战力同样很高,但“吾神”更让人感觉有安全感。毕竟他老人家在时真的没死人,人前脚离开后脚敌人就打上了门。
“狮心家现在怎么样?”苏牧问。
“已经闭门谢客,所有社交活动一律停止。打算等你来之后就离开霍格沃茨,返回家族领地,李嘉德也准备启程前往弗洛敦群岛。”
夏沫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述出来。
“那个……”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哪个?”苏牧明知故问。
宁宁直言不讳,看了一眼莎伦,说:“夏沫姐姐想问你有关阿雅妹妹的事。”
“她啊……”
苏牧现在也不避着人了,当着宁宁、莎伦两个女孩的面,直接把夏沫拉进怀里抱着,一时搞得她满脸俏红。
“阿雅是蔷薇姐姐钦定的接班人,你们以后免不了要多多接触。这事闹得,都怪我,要是当时我要是能矜持一下……”
“其实也不怪你。”夏沫竖起手指,放在他的嘴边,原本还想耍个小脾气让人哄一哄,这会突然又狠不下心。
“都怪……嗯。”
她沉吟一声,从记忆中找到背锅侠,那个“小男孩”!就是当时两人意乱情迷,准备接吻时,突然喊着“妈妈,你看,哥哥姐姐在接吻”的那个小淘气。
“对!都怪他!”
夏沫的眼神变得十分坚定,越想越气愤,那孩子太淘了!当时要不是他捣乱,我早就将男人斩于石榴裙下,那还会有后面的小妖精?
苏牧:“……”
好吧,都怪那小淘气,不然呢,总不能承认自己既花心又贪心。
原本想着一生一代一双人,现在债务越积越多,幸好没爆雷啊。
夏沫还是向着自己的。
想到这,他突然抱得更紧了。然后……宁宁离得最近,小脸醉红,忍不住多看一眼撩人春色,然后依依不舍地拉着莎伦离开。
“为什么要走啊?”房间外,莎伦不解地问。
“啊?难道留下来?”宁宁同样一脸疑惑,“这不太好吧,是不是有些……荒唐?”
“荒唐吗?”
莎伦不觉得,这难道不是基操?东方人果然还是含蓄的。
不过离开也好,就算春意盎然,估计也不会怜惜到自己。
“我们现在去哪里?”她内心空空荡荡,感觉干什么都提不起劲,一想到房间里的盛况,就觉得自己正置身大草原。
“睡觉呀!这么晚了,你还想干嘛?”宁宁快步离开,刚才在里面没觉得有问题,出来清醒后发现自己这是被绿的啊!
赶紧躲远一些!耳不听,心不烦。
莎伦看着同样心烦意乱的好闺蜜,眼珠一转,搓搓手,嬉笑着:“你等等我呀!”
……
约莫半个小时后,房门打开,苏牧面无表情地走出房间,转道去了狮心家。
夏沫跟在身后,虽气喘吁吁,但衣着整齐。
其实两人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简单亲了亲、抱了抱,架不住有人硬是想歪了呀。
夏沫张了张嘴,说:“其实……也不用太严格遵守,我就是随口一说的。你要是实在难受的话,我其实也可以的。”
她觉得自己是传统的,因此定了一个小小的协议——大婚之前不逾矩。
苏牧一直遵守的都很好。
但时间一长,她反而有些想逾矩。一想到两人还在上学,大婚遥遥无期,起码还有三年,一时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我还好。”苏牧说。
我不好啊!夏沫想着。
“那我们什么时候完婚?”她想了想,换了一个委婉的提醒方式。
“都行。”
“……”
苏牧牵着她,说:“我真的随时都可以,看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你要是想,最快暑假就行。其实今晚就行,这种事对男人来说,总是很简便的。”
“但总督府总要遵循一些礼仪的对吧?夏家毕竟高门世家,不能叫人小觑了。”
听他这么说,夏沫顿时心安不少,小小矜持一下:“也不用暑假,确实太着急。”
“好。听你的。”
苏牧点头。
“……”
你应该再劝劝我,其实我也没有很坚定啊。夏沫突然想抽自己一巴掌,不过转念一想,确实不着急,总督府这个时候大概腾不出时间。
胡思乱想间。
苏牧开口说:“今年事情有点多,但再往后拖我怕有变故。”
“变故?”夏沫眨眨眼。
“我现在越来越不看好总督府的改革,天枢与地方迟早有一战。这个日子恐怕不会太远,也就两三年的事。所以……”
苏牧停下脚步,回过头问:“要不就明年春季吧!”
战争。
这件事像一块巨石,重重压在两人心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