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美食、和服、微风……
如果人生是一本书,那么今天这一页,大概在这群小女生们的心里,一定是值得夹上书签,待日后反复品读的一章吧。
快乐的时光往往短暂,相机只捕捉了其中几张美好画面凝固下来,一天的时间便匆匆而过。
暮色如融化的琥珀,渐渐浸透西天。
星野源坐上驾驶位时,后座已成了和服堆叠的柔软巢穴。
莉丝脑袋枕着莫妮卡的橘色腰带沉入梦乡,鹅黄小兔和服下摆蹭上了草渍。
莫妮卡自己则歪在恩雅肩头,冰蓝渐变的广袖铺了满膝,橘色矢车菊在黄昏里褪成温暖的暖棕。
恩雅坐得笔直,任由莫妮卡靠着,冰蓝眼睫低垂,指尖无意识地把玩一片半枯的樱瓣。
副驾上,玉藻前扒着车窗,茜红色的袖口迎风鼓荡。
她努力伸长胳膊去够窗外流动的霞光,珊瑚发簪摇摇欲坠。
星野凛小心地扶住她,樱粉振袖滑过真皮座椅,另一只手护住脚边摇摇欲坠的漆器点心盒。
星野源启动了汽车,引擎低吼着汇入了晚高峰的车流。
傍晚的风灌入车窗,带着河水与草木的凉意,吹散女孩们发间残留的樱花淡香。
车窗外,目黑川两岸华灯初上,蜿蜒成两条坠入暮色的暖黄珠链。
巨大的樱花树冠在渐浓的蓝紫色天幕下褪去白日喧嚣,只余沉默温柔的剪影。
这时玉藻前终于抓住一缕风,笑嘻嘻地摊开掌心,一片完整的八重樱瓣躺在白嫩手心。
她献宝似的转身,却被星野凛轻轻按回座位系好安全带。
“阿源你看!”小狐狸不甘心,隔着座椅缝隙把花瓣塞过来。
星野源单手控着方向盘,目光未偏。
染着霞光的樱瓣轻飘飘落在他黑色裤腿上,像一点将熄未熄的绯红火星。
他指尖随意一拂,红紫色的火光闪过,花瓣消失无踪。
玉藻前撅起嘴,星野凛笑着揉乱她雪白的发髻。
车辆切开流淌的暮色,天际线最后一缕熔金被城市霓虹吞没,车厢内只余点心甜香、女孩们清浅均匀的呼吸,以及引擎低沉平稳的嗡鸣,载着一车斑斓褪尽的春色,滑向亮起温暖灯火的归途。
......
......
一家缀满水晶吊灯的意式餐厅里,空气弥漫着松露与帕尔玛火腿的香气。
中野美纱用小银叉戳着盘子里的提拉米苏,绵密的马斯卡彭奶酪沾在唇边也浑然不觉。
“……所以说嘛,美纱酱,你哥哥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啊?”
斜对面的短发女孩惠理子双手托腮,眼睛亮得惊人:“上次警视厅的人穿着制服来我们班带人走的时候,哇——简直像动作电影!他低头跟带队警官说话那个侧脸,超——级有气势的!”
“对对!”旁边的女孩猛点头,卷发随着动作活泼地跳跃:“而且感觉超神秘的!”
“惠子老师后来见到美纱说话声音都轻了八度!”
“快说快说,你哥哥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中野美纱看着朋友们兴奋中带着探究的脸,喉咙有些发紧。
杯中的柠檬水被她无意识地搅动,冰块撞击杯壁发出细碎的轻响。
自从上次哥哥中野植树带着警方到她的班上带走了那个女生,她的在校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老师对她变得超级和蔼。
同学们看她的目光也变得探究,她在班上的形象好像一下子神秘了起来。
就连身边几个要好的闺蜜,都动不动就跟她打探她哥哥中野植树的消息。
可是……这样的哥哥,实在是太陌生了。
那个曾经总是低着头不敢看人,躲在房间里就像是缩在自己的壳里的软弱哥哥彻底消失不见了。
她眼前闪过他站在教室门口,一身黑衣如同凝固的阴影的场景。
也闪过他深夜归家,带着一身洗不掉的硝烟与铁锈味,沉默地坐在黑暗里仰望夜空的画面。
“他……”美纱舔掉唇边的奶酪,声音干涩:“变化太大了……我也……说不好。”
“诶——?美纱酱好狡猾!”女孩们发出不满的娇嗔。
......
咔哒……
钥匙插进锁孔,旋转打开房门。
中野植树带着一身的疲惫迈步走进家门。
他换上了自己干净的拖鞋,走向沙发,可还没来得及坐下放松片刻,他的双眸便在留意到茶几上的某样物什的瞬间便兀地瞪大。
那是一封信函。
一封用毛笔字书写了他名字的信函。
上次收到这种信封时,他的人生坠入深渊。
他略微咬紧牙关,伸手抓起信封,一道细微的冰蓝幽光自他瞳孔深处掠过,信封内部结构如同x光片般在脑海展开——没有机关,没有咒毒,只有一张对折的硬质卡片。
但在这个瞬间里,他只想将这封信函彻底销毁。
但,一双异瞳在他的脑内浮现,他耳边好似又回荡起了自己那位同班同学将他从收容所中放出来时对他所说的话。
“……”
默然良久,他撕开了封口。
【思念的重量,不该由生者独负。真正的重逢,并非遥不可及的幻梦。
—— 黄泉津畔,静候君至。】
地址附在最后:墨田区向岛·三围神社旧址。
卡片自动在他指间无声化为齑粉,细碎如银沙,簌簌飘落。
冰冷的触感残留指尖。
他站在原地,良久良久,直到窗外夕阳最后的余辉也散尽,夜色笼罩,将他彻底吞没在粘稠的黑暗里。
“……”
......
墨田区,向岛。三围神社旧址。
时间滑向深夜,连最后一丝都市的喧嚣也彻底沉寂。
废弃的神社隐在茂密的榉树林深处,断裂的鸟居半埋在荒草中,腐朽的木柱上缠绕着枯死的藤蔓,如同巨兽僵死的骸骨。
空气里漂浮着潮湿的泥土、腐烂的木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
中野植树踏过及膝的荒草,脚步无声。
风衣下摆在夜风中拂动。
他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收缩,随后染上幽蓝,视野中,残破的拜殿轮廓被一层稀薄的、不断扭曲的灰黑色雾气笼罩,那是高度凝聚的恐怖气息,冰冷粘稠,带着强烈的恶意。
时间大概是凌晨两点。
他停在拜殿前残缺的注连绳前。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式样古怪的灰色和服男人如同从阴影中凝结出来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拜殿的阴影里。
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能剧面具,惨白的底色,眼孔处是两点深不见底的黑。
“植树君。”男人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嘶哑平板,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黄泉比良坂第八柱,青坊主,在此欢迎迷途知返的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