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羽田机场。
今天的天气并不很好,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似是随时会有雨珠落下。
此时一架湾流系列的私人飞机正停靠在停机坪上,引擎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搅动着湿冷的空气。
星野凛蹲下身,仔细地为莫妮卡整理了一下有些歪斜的衣领,轻笑道:“回家后记得帮我向大家问好。”
莫妮卡用力点头,琥珀色的眼睛比之前明亮了些,那些经历过血腥后的疲惫似已被时光洗了去。
她张开手臂用力抱了抱星野凛:“知道啦凛酱!我们会想你们的!”
昨天晚上,伦敦那边递了消息过来,说是要三个小家伙回一趟家,有些伊莎贝尔家积累的底蕴要传承给她们。
这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三人拾掇拾掇,便有了当下这告别的一幕。
这时莫妮卡又转头看向玉藻前,努力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玖玖酱,记得帮我喂大白和大王!还有我的米努特!”
玉藻前正百无聊赖地用尾巴尖卷着星野凛垂落的发梢玩,闻言立刻拍着小胸脯保证:“放心交给我啦!保证把它们喂得胖胖的!”
布拉则冷静向莫妮卡提醒道:“起飞时间要到了,不过是回去十几天而已,不用那么正式的告别。”
莫妮卡转头冲她吐了吐小舌头。
星野凛起身看向站在一边的恩雅,道:“恩雅酱到那边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说出来就好,或者打电话给我也可以。”
莉丝脸上也带着笑意,她今天扎了个俏皮的侧马尾,随着她小幅度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更显灵动可爱:“这个不用担心啦,我们会照顾好恩雅酱的~”
恩雅安静无言,冰蓝色的长发被机场的风微微吹拂。
她回伦敦,是因为她想要再去那片湖上,看看母亲。
登机提示音响起,空乘人员礼貌地示意。
星野凛看着三个穿着精致小外套的女孩,以及那位冰霜精灵般的少女,在伊莎贝尔家管事的引导下,转身走向舷梯。
莫妮卡在舷梯口最后回头,用力挥了挥手,身影消失在机舱门内。
玉藻前也踮起脚尖,用力挥动着小手,直到舱门关闭。
引擎的轰鸣声陡然增大,流线型的机身缓缓滑向跑道,加速,最终轻盈地挣脱地心引力,刺入灰蒙蒙的天空,很快便化作视野尽头的一个银色小点,彻底消失在云层之后。
引擎的余音还在耳畔嗡鸣,机场特有的喧嚣似乎也隔了一层。
星野凛站在原地,望着飞机消失的方向,轻轻呼出一口气。
春日清晨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动她额前的碎发,一种莫名的空落感悄然弥漫开来。
身边热闹习惯了,骤然这样一下清冷起来,还真有点不习惯……
玉藻前也放下了挥舞的手,九条蓬松的狐尾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她蹭到星野凛身边,小手牵住她的衣角:“凛酱……家里是不是就剩我们和阿源了?”
星野凛低头,揉了揉小狐狸雪白的发顶,牵起她的手:“嗯,回去吧。”
......
与此同时,一家隐匿在爬满常春藤的砖墙之后的咖啡馆里——
店内弥漫着现磨咖啡豆的醇厚焦香和烤面包的甜腻气息,低回的爵士乐如同背景里流淌的溪水。
靠窗的角落卡座里,星野源正慢条斯理地搅动着面前一杯深褐色的浓缩咖啡,袅袅热气升腾。
不多时,店门被推开,带起一阵微小的气流和清脆的风铃声。
中野植树走了进来。
他穿着普通的深色连帽衫和牛仔裤,身形依旧显得有些瘦削,但脊背挺直,步伐沉稳。
他环视一圈,目光精准地落在角落的星野源身上,径直走了过来。
他在星野源对面坐下,侍者很快端来一杯清水。
他道了声谢,等侍者离开,才抬眼看向星野源。
星野源停下搅拌咖啡的动作,异色的眼瞳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无声地示意:说吧。
“昨天傍晚,大概六点左右,我回家的时候,在家里的茶几上看到了……一封信函。”
“内容。”星野源道。
中野植树抿抿唇,继而开始一字一句地复述:“‘思念的重量,不该由生者独负。真正的重逢,并非遥不可及的幻梦。’落款是‘黄泉津畔,静候君至’,然后还留了一个地址……”
星野源看向他,顿了顿,道:“信呢?”
“化成灰了……在我看完内容之后。”
星野源点头:“所以,你去了吗?”
“去了,昨晚,凌晨两点。”中野植树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稳。
但星野源能捕捉到他眼底深处尚未完全散去的凝重。
“三围神社旧址,只来了一个嗯……”
他端起水杯,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对方自称‘黄泉比良坂第八柱’,代号‘青坊主’。”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描述那个令人不适的存在:“戴着能剧面具,声音嘶哑,感觉……不像活人,气息很阴冷,带着强烈的恶意和污染感,比我之前接触过的任何东西都要……纯粹和危险。”
星野源端起浓缩咖啡杯,指尖感受着瓷杯温热的边缘,目光却透过杯沿,落在中野植树脸上,仿佛在审视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你用能力看他了吗?知道是什么阶位吗?”
“看了,但是……没有获取任何情报。”
星野源点点头,似是并不出乎意料,只继续道:“那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实质性的内容,就像只是一种……确认和邀请。”
中野植树微微皱眉,似乎在努力回忆并解读那面具人平板语调下的深意:“他强调‘迷途知返的游子’,似乎笃定我会加入。”
“暗示‘真正的重逢’,大概是在说……”他停住了,没有说出那个词,但眼神里的沉重说明了一切。
星野源再次啜饮了一小口浓缩咖啡,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留下浓郁的焦香。
他放下杯子,淡淡地将中野植树没有说出来的那个词汇道了出来:“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