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浪山,楼顶。
几张藤椅随意地摆放在露台边缘,围着一张古朴的石几。
李福、翟蓉、王铁匠等几个浪浪山的长老围坐,石几上放着几盏清茶,袅袅热气在微凉的夜风中飘散。
“啧,这帮小崽子……”王铁匠端起茶盏,吹了吹热气,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惊叹和牙疼的表情,
“这次搞出来的动静,可真是不小。”
李福闭着眼睛,手指在藤椅扶手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仿佛在复盘某个精密的阵纹节点,他缓缓睁开眼,“布局精妙,环环相扣,”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赞叹:“尤其是那‘天罚’的伪造想法,连我都差点信了,那些粉末用的是小豆渡劫时沾染天道气息的砖石磨的吧?那点残留的天威余韵,被你用刻刀引导,再结合‘劫火符’的纯净焚毁特性,若非老夫亲自参与了屏蔽阵纹的布置,知道那里发生过什么,单看那留影玉简,也未必能一眼看穿。”
翟蓉坐在一张特制的铺着软垫的藤椅上,眼神沉淀着岁月磨砺出的通透,闻言轻笑一声,声音清越中带着一丝慵懒:
“简直是把人心当成了药炉在炼,七情六欲皆是引子,恐惧、敬畏、盲从、对‘天命’的渴求……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些小家伙们还深谙人心之道啊。”
她放下茶盏,目光投向石几上悬浮着、正无声播放着万相平台热门话题的灵机投影,上面“天道注定”、“漠北天命”、“天罚显威”等词条依旧热度不减。
“这灵机……当初只道是传讯、娱乐的小玩意儿,未曾想竟有如此翻云覆雨之能,比任何传音玉符都快,比任何说书先生都更能深入人心,比任何门派公告都更能覆盖四方,若不是当时有宗主说明真相,恐怕我现在也会更加深信天罚的存在,毕竟这也算‘亲眼’见识到了。”
柳十娘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我倒是觉得,还真不如有个真正的天罚在....”
一直沉默的墨铁缓缓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目光沉凝,望着天空处依稀可见的星光,“其实真的挺可怕的,一场不见血的战争直接将整个漠北贴上了天命所归的牌子,就这么一下子,远比大夏皇帝被俘还来的狠啊,而且他们是还在立规矩,弄了一场精心设计的‘天罚’和‘天命’”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既有对玩家手段的震撼,也有对这条新“规则”的深思:“这条规矩,比任何王朝律法、宗门戒律都更有威慑力,因为它直指人心最深处的恐惧——对未知天威的恐惧。
这个计划单用那两具焦尸不行,单散播言论也不行,但是再加上一个万相,这件事好像突然就变成了大陆上人亲眼所见的东西一样了,妙,真是妙。”
露台上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夜风吹拂衣袂的轻响和灵机投影上信息流无声滚动的微光。
“所以啊,”
翟蓉最终打破了沉默,重新端起茶杯,“咱们这些老家伙也别总端着架子了,这灵机,这引导人心塑造规则的新玩法……是这帮小家伙给咱们开的一扇新窗户。
以后说不定打架斗法之前,都得先上这万相打打嘴仗,占个天命,大义的名分。”她的话带着调侃,却也点出了未来可能的趋势。
王铁匠目光落到旁边的灵机屏幕上,缓缓道:
“工具无善恶,唯使用者定之,这东西用得好了,是教化众生、澄清寰宇的法宝;用得偏了,便是惑乱人心、颠倒黑白的魔物。
没的说成有的,那有的也能说成没的。
今日他们以此‘擦净了屁股’,立下了规矩,他日……或许也将以此,搅动更大的风云,此物之重,尤甚于你我手中之剑啊。”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凝重,增添了一份更深远的思虑。
某处山脉。
“那不成,阁主他推测出了问题,天道当真不允许修士插手皇朝更迭之事?我们..”
话音未落,他身边的空间一阵波动,一个身着华丽的男子凭空出现,手中一把折扇轻摇,脸上带着笑意。
“倘若真有这所谓的天罚,阁中做了这么多事,天道还能容下我等?好事做得,坏事也做得,好坏从来都是由世人评判的,天道可不管这些,畏首畏尾,又何苦入我阁中?”
男子说完,手中折扇一收,“虽无天命之说,但大夏被吞并已经是迟早的事了,趁早往漠北插入我们的人,我们也提前顺应‘天命’”
“哦对了,这几十年小心些,我现在有很大把握能够确定,那个老怪物就在那个浪浪山,还想作威作福的话就当好我们的缩头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