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可立长期远离朝廷中枢,在地方上依然秉持着以文制武的传统观念。每当战争爆发时,他总是亲自制定战略方针,决定如何进攻、攻打何处等关键决策。这些工作都由他带领着一群文官幕僚们精心谋划和制定。
相比之下,那些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武将们,在袁可立眼中不过是些只会舞刀弄枪的武夫而已。他认为,武将们只要擅长骑射、能熟练地射箭劈砍,具备一身武艺就足够了。至于是否识字、有无文化素养,在他看来并不是那么重要,只要他们能够认得军中的令旗,听从指挥即可。
然而,与以往的武将军官不同的是,禁军和新军中的军官们却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特质。他们不仅识字认字,还精通算数,更能对即将展开的辽东战争进行深入的战局推演,并对各种战术策略说得头头是道!
袁可立曾经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私下里与一个名叫田娃的中级禁军军官进行了交谈。这个田娃并非普通之人,他曾经是赫赫有名的白杆兵中的一员。
田娃的经历颇为传奇,他从一个目不识丁的土司奴隶兵,在短短四五年的时间里,就迅速崛起成为了禁军的中级军官都司。这样的晋升速度,在常人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袁可立对田娃充满了好奇,于是向他提出了几个问题:“何为将?”田娃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服从!”接着,袁可立又问:“如何打仗?”田娃的回答依然简洁明了:“一切行动听指挥!”最后,袁可立追问:“那陛下让你们学习,是为了什么?”田娃的回答还是那么干脆:“为了更好地服从命令!”
当时的袁可立听到这些话,心中有些不以为然,觉得这样的回答过于简单和片面。然而,当他此刻站在这一屋子的武将中间,看着崇祯皇帝那狂热崇拜的眼神时,他突然间恍然大悟。
他立刻明白了这些新军武将们的本质。他们并非是真正的军事家或战略家,而是一群绝对服从命令的武将。
他们所接受的教育和训练,都是为了让他们能够更好地执行皇帝的旨意,而不是去思考战争的策略和意义。
这似乎和以文制武有点相像,又有点不一样。崇祯皇帝跳过了中间商加的差价,直接和武将有了亲密的关系。
“诸位爱卿,且看这沙盘,这辽东半岛究竟该如何攻打呢?”崇祯皇帝站在沙盘前,凝视着那片狭长的土地,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地形与辽西走廊竟然如此相似,都是一条狭长的道路,直通向尽头。嘿嘿嘿,朕被那袁蛮子逼得退到了辽南镇,没想到这里的地势还是一样啊。”
随着崇祯皇帝的发话,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沙盘上的辽东半岛南端,没有人在意什么袁蛮子的戏谑话语,在他们眼里,袁崇焕太过离经叛道,迟早会被反噬。
那里,山海环绕,关隘相连,金复盖海四州犬牙交错,形成了明金两国的割据线。
崇祯三年,辽南镇的刘兴祚发动了一场小规模战役,旨在牵制金国的皇太极,并消灭朝鲜王国。然而,这场战役的结果却并不如人意。朝鲜王国最终灭亡,其王室在济州岛建立了流亡政府。而那位年迈的国王,则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跑到明朝京城去养老了。
至于辽南镇,也在两白旗的杜度和尼堪贝子的猛烈攻击下败退。
如今的局势是,辽南镇虽然占据了金州、复州和盖州的一部分,但他们的兵锋却直指盖州城和三江口的娘娘庙,试图打通这一地区。
打通盖州,就打开了辽南镇与辽东镇之间的陆路通道,这不仅能封锁金国的海岸线,更能将建奴完全困死在内陆。
目前,金国在海州和牛庄镇一带布下了重兵,他们既要应对来自辽东镇的压力,又要抵御辽南镇的进攻,可谓是左右为难,难以支撑。
尽管金国仍占据着朝鲜王国的领土,但由于山高路远,与金国的核心统治地相距甚远,因此金国对朝鲜地区的统治方式,只能像对漠南蒙古那样,采取羁縻政策。
值得一提的是,朝鲜地区的士兵虽然战斗力稍显不足,但其却有着一种独特的精神,那就是打不过你,我也绝不屈服于你。
朝鲜地区的出海口,对于金国来说约等于无,而且金国上下也不太在意出海口。
如此一来,当前的局势对于明朝来说,已然是万历末年的绝佳局面了,唯一尚未收复的,便是辽沈之地。
几位军机、内阁和督抚大人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最终还是由多年未曾入京、面圣的鲁豫总督袁可立率先开口道:“陛下,依微臣之见,当今局势虽看似紧张,但实则无需大动干戈,只需按部就班、循序渐进地推进,那建奴自然会不战自溃。”
然而,崇祯皇帝却缓缓地摇了摇头,沉声道:“袁爱卿,此等言语便无需再提了。你只需告诉朕,朕这边的辽南,究竟应当如何攻打?”
袁可立闻言,不禁一怔,他显然没有料到崇祯皇帝会如此果断地拒绝自己的提议,甚至连一丝转圜的余地都没有留给他,这让他多少有些尴尬。
不过,皇帝的旨意已然十分明确,此时此刻已非讨论这一仗该不该打的时候,而是要商讨具体该如何去打的问题了。若是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恐怕不仅会触怒龙颜,连那所谓的君臣情分也都难以维系了。
袁可立稍作思考后,便毫不犹豫地从一名小太监手中接过那根指挥棒。
他手持指挥棒,将其笔直地指向金州旅顺卫,然后目光如炬地注视着沙盘。
袁可立对着崇祯皇帝说道:“陛下,此战的关键在于稳定三军的军心。而要稳住军心,统帅就绝对不能轻易离开主位。旅顺港地理位置得天独厚,长山群岛如同一道天然的屏障环绕在其周围,进可攻,退可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