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火山哥抬去”,唐云意抬头仰望星空,那厚重的云层后,隐隐有光线要刺穿。他不由得懊悔,忙活了快一宿,一事无成。
夜色渐渐淡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仿佛在无声地提醒他时间的流逝。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心中满是愤怒和失落。“离真相只差一步了”
唐云意喃喃自语,目光在四周扫视。那些散落在湖边的一地落叶中,他蹲下身子,轻轻拨开树叶,指尖摩挲着枯叶粗糙的纹理,上面似乎有些鳞粉的痕迹。
他看向死湖,没有水的流动,湖水发臭发腥,被一层厚厚的浮萍覆盖。风吹来,也推不动厚重的浮萍,但在浮萍中,有一个破洞似的缺口。
缺口边缘的浮萍正轻轻颤着,不知是风在推,还是水下有什么在顶。忽然有串气泡“咕嘟”冒出水面,带起一缕极淡的、属于死水的腥气。
唐云意皱了皱眉,目光紧紧盯着那个缺口。缺口很小,像是被某种力量撕扯开的,周围浮萍的边缘有些破碎,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挣扎着冲了出来。
老鱼激动不已,按住唐云意的肩膀,示意他看清楚。
“别激动了,她不可能在里面的”,西疆不算大,以她的模样,应该不敢到人群中。只有可能……唐云意看向密林。
密林内有怪石嶙峋,是藏身的好地方。奇形怪状的石头之间,有的像蹲伏的猛兽,有的像扭曲的巨人,还有的像是从地底深处生长出来的怪物,形态各异,令人肝胆俱寒。
怪石之间,藤蔓缠绕,密密麻麻。
“走吧,回去把火山哥抬过来”
“现在吗?”,老鱼疑惑不解。
“当然是晚上。她应该喜阴,白日不会出来”
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无形之中,感觉一种压力如暴雨倾泻而来,压得众人有些够呛。所有人都在等唐云意的动静。
累了一宿的唐云意小睡一会儿后起身,忽看见院外有人影闪动。他起身走到廊下,四下无人后,他悄悄的跟上去。
“阿泰,这里可是西疆”
两人寻了隐蔽的地方,面对面,颇有一种推诚布公的感觉。
“蛊洞里的血池,除了有人血,还有蛇血”
“这能说明什么?蛊洞通魔窟,有蛇不是更正常?”,唐云意也猜到了,但他不确定。
“还有一种血”
“什么血?”
“一种变异的血”
阿泰的脸色一如既往保持苍白。唐云意暗忖,阿泰不是偷了好些蛊,身体孱弱成这个样子。
“什么意思?”,有点触及到唐云意的盲点了。
“两种混合在一起,经过各种手段,会变成一种变异的血”
“你的意思是……”,唐云意的三观有些震惊,他不断的挠头,“没有生殖隔离?”
阿泰漆黑的眼睛盯着他,“不一定是跨物种,可能是……”,阿泰迟迟说不出口。他不确定,他认为那个上千百年的实验应该跟这个变异血有关系。这个血的成分好像有人的血,也有冷血动物的血,两者竟然融合在了一起。
“所以你怀疑……的那个实验可能跟这个有关?”,唐云意辗转反侧多日,始终无法相信。当证据一个接着一个出现时,他不得不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事实上,他以为是简单伦理问题,实际上倒反天罡,违背大自然的规律。
“只能再进一次蛊洞了”
唐云意摇头,“你怕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已经泄露。有人偷蛊,杀了人,嫁祸到我身上。现在是别人替我坐牢”
唐云意看着阿泰的目光带着一丝哀怨,“你到底偷了多少?又杀了多少人?你可真是会往我身上倒脏水”
他不就是破了几个案?怎么老是有人看他不顺眼?
“我那晚同你进入蛊洞离开之后,便离开了西疆,我没有偷蛊,也没有杀人”
唐云意狠狠的瞟了他一眼,明显一副阿泰坟头烧报纸——糊弄鬼。
阿泰瞬间了然,为自己辩解,“我虽可恶,但也万般无奈。但我生来并不是十恶不赦之人,他们是我的族人,我不会杀了他们”
“你的意思是说,偷蛊还竟有其人?”
阿泰点头,“偷蛊之人肯定不止一个人。我偷蛊只偷修复蛊”,修复蛊用于修复他的心脏。而其他人偷的可不止一种蛊,九阴蛊首当其中。
“我且问你,你逃离的这些年,有跟西疆人见过面?”,唐云意直面阿泰那张白得不正常的脸,“阿泰,你老实说清楚”
离真相越来越近,唐云意有些兴奋,又有些害怕。以往的案件,顶多一般。这一次,他如感世界末日要来了。
阿泰犹豫了。他竟然把自己的手抓得泛白,内心处在一个骑虎难下的状态。
“阿泰,这对我破案很重要。你跟你阿爹见过面,是吗?”
许久,阿泰唐云意吐出一口气,“逃亡的这十年里,我为了躲避追捕,加入了巫族。大约在五年前,阿爹找到了我”
“我很惊喜很意外,同时也很害怕。我不可能对自己亲生父亲下手。但是他的到来并不是抓我,而是问我,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事?”
“你跟你阿爹说了什么?”,已经到紧要关头了。唐云意认为,阿泰没有必要隐瞒他了。
“我自然是如实告诉他。误杀三长老,误伤六长老、七长老并非我本意。若他们没有动了杀我的心思,我断然不会出手……”
“你怀疑的那个试验也告诉你阿爹了?”
阿泰点头,“我如实告诉他清楚了。他想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那一天,阿爹的背影如此的伟岸,“这十年,我们只见过一面”
“我还以为你和你阿爹互相勾结偷蛊”
“不,阿爹根本不想见我一面。大约是我罪孽深重,让他无颜……”
“那他们为什么不杀了你阿爹?”
“大概是真相没有出来之前,他们不会动我。又或者,他们从未绝了要拿我试验的心思”,阿泰突然勾了一下嘴,“现在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