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匡扑了个空。
当虎卫军赶到弘农之时,只有李傕的飞熊军在打扫战场,享用战利品。
近百朝臣恍若鹌鹑一般,瑟缩在飞熊军的环伺之中,毫无朝廷命官的傲然。
更多的宫人被剥去身上华丽的衣物,成为赤裸的羔羊,恶狼爪下的玩物。
珍贵的典籍如同粪土一般散落各处,来往铁蹄践踏之下,纷纷崩裂毁坏。
火光之中。
野蛮的凶煞兴奋到了极点:“这可是皇帝的女人!”
享用着身下的女人,想到董太师在世时也这样玩弄,更加亢奋。
朝臣紧闭双眼,哀伤落泪,那婉哀哭喊却在黄土灰暗之处上肆意传来。
斯文落地,礼法无踪。
国家动荡,乱若如此。
民之苦,何其多?
王匡得了汇报,目露冷光。
“典韦!”
“末将在!”
“杀过去。”
“遵命!”
现在飞熊军多数不在马上,更是不着片甲,正是出击好时刻。
…………
等到王匡追上天子仪仗之时,已经到了河东境内。
看着眼前慌乱一片的王公贵胄,心思复杂。
小皇帝瘫坐在地,面色发青,丝毫不见帝王威严。
皇后伏跪在旁,花容失色,血染衣袍。
太尉、尚书花白头发凌乱,仰面躺倒。
贵人涕泪不敢出声,满脸脏污。
零星三两个羽林郎站在一旁,失魂落魄。
四五个皇亲国戚一脸劫后余生,手里攥着锦缎难松。
七八个朝臣,五六个侍中。
还有个把杂兵。
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凄惨零落至此?
王匡眼眶泛红。
一股戾气升腾。
这些人。
自己一人一刀就能杀光!
杀光!
杀光他们!
坐上那个至尊之位!
脑海里一阵晕眩,好似有雷车滚滚而过。
只要去杀光他们!
至尊之位就唾手可得。
不知何时,右手已经按到腰间环首战刀之上。
上前!
一步……
两步……
三步!
一阵清冷晚风裹挟着血腥狼烟吹来,王匡忽得醒转。
“王匡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闻言,众人僵直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
长长出了一口郁气。
或瘫坐在地,或倚靠在枯树侧,寥寥能够站稳身体。
伏皇后扶着天子缓缓站稳。
“爱卿前来救驾,自是无罪有功!”
天子稳住心神,朗声说道。
“谢陛下!”
一旁王斌也一瘸一拐趋步向前,一把拉住王匡,大喜:“有平陶侯在,陛下无忧矣。”
说完,引王匡来到御驾跟前。
“陛下,这就是臣经常说的,平陶侯,安北将军,并州牧王匡。”
有王斌在旁递话,天子看向王匡的眼神亲近了不少。
王匡趁势收起打量天子的视线,再拜:“臣王匡,拜见陛下!”
说起来,这还是王匡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天子至尊。
感觉确实不同。
眼前少年,即便是经历零落身上贵气也不是寻常世家子弟能比。
眉眼间的威严尊贵,天生自来。
其他大臣也缓过劲儿来,纷纷凑过来各自见礼。
太尉杨彪,一张沧桑老脸满是疲惫之色。
仍然挤出一抹笑意:“早闻平陶侯英武不凡,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王匡打量一眼,见礼道:“见过杨太尉。”
随后,国丈伏完,安集将军董承,一众侍中如钟繇、荀彧、左灵、仲辑等人也一一见礼。
“荒郊野岭,非是久处之地。不如到大阳县暂歇。”
“平陶侯所言甚是。”
“正是!正是!”
众人纷纷附和,再起驾前往大阳县城。
…………
大阳县西二十里,一个不见多少人烟的小村。
王匡命人清出一座还算不小的院落,供给天子和一众公卿暂歇。
最大的一间屋子当然是留给天子所用。
仅剩的两名羽林卫像往日那般站在门前,只是脸上肃然的神色之中掺杂了几分无措。
此时,王匡正在“殿中”觐见。
“……百官公卿救回百余人,一应典藏御用之物也尽数寻回……”
天子上座着,脸上疲态未去,还是勉强陪着笑。
侍中钟繇、荀彧持节立于侧。
太尉、国丈等公臣分列两侧。
“朕闻'德懋懋官,功懋懋赏',早闻河内贤名,又传定襄之功,如今救驾有功,爱卿实乃社稷之臣,理当封赏。”
王匡说完,天子随即开口夸赞,以手虚扶,随后一应臣子附和。
“陛下所言极是,平陶侯乃是国之忠臣,立功无数,合该封赏。”
“正是正是……”
“臣等附议!”
王匡闻言脸色如常,再拜道:“臣惶恐。此皆赖高祖神灵护佑,陛下天威所至。臣不过效'犬马之诚',安敢当懋赏之誉?\"”
天子闻言,面色稍微好看几分,看向一旁黄门侍郎张闵。
张闵会意,当即上前一步,捧出诏书。
“今加封卿食邑一千五百户,拜镇北将军,赐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加九锡。”
王匡望着诏书,愣愣出神,一时被这丰厚至极的封赏惊到了。
一千五百户食邑不多不少,刚好凑够两千户。
从安北将军转任镇北将军,目前对王匡来说,区别不大。
只是这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妥妥的篡位三件套啊。
至于加九锡,就是帝王规格。
连忙拜倒:“陛下!昔周勃安刘不过增爵,臣之功微,若受此殊荣,恐损圣朝'九锡之制'……”
不想天子起身前来,亲手将王匡扶起:“早听闻王卿贤明,愿得卿全力相助,匡扶汉家江山……”
迟疑一阵,天子凑近王匡耳侧:“朕不愿做孺子可欺之主,惟有王卿助力……”
闻言,王匡复又拜倒在地,接过封赐诏书:
“臣……谨奉诏。九锡之荣,非臣之功所能当也,然陛下隆恩,臣惟愿效'葵藿倾阳'之诚,辅佐圣主。”
如此,君臣皆欢。
而后众公卿又是一阵道喜。
“多亏侯爷救回这百官宫人,吾等感激不尽啊!”
“是啊,是啊!”
“只是……眼下还需要侯爷给他们找个地方,将息一夜。”
王匡应付完众人,刚要离去,又见两人上前。
眼皮一跳,认出来人。
一为钟繇,一为荀攸。
皆是大才!各有闻名之处。
当即笑道:
“两位贤兄所言正是我意,不如到我处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