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三人一聚,就是长夜漫谈。
小到几间居室,大到家国天下。
从眼下局势到心中抱负。
从河东,到洛阳。
从河南,到塞北。
从幽州边境,到益州天府。
村中的老酒尽被典韦寻来,送入三人口腹之中。
不知是半推半就,还是早有意图。
一顿昏天暗地的酒水灌下去,钟荀二人就愿随王匡之志,匡扶天下,效力帐中。
雄鸡一叫天下白。
村落中缓缓升起道道炊烟,徐徐升到天边。
原本村中各道口屯住的虎卫军全部不见,而散落村外警戒。
如此一来,那些个百官宫人倒是心安不少。
不管情势如何,这些粗鲁残暴的军汉,能不见着就不见着。
与虎卫军一同出去的还有村中仅有的一户人家。
赖以生存的两只老羊也被王匡让人高价买去,包括那只报晓的雄鸡!
本来一家人苦苦恳求放其一条生路,不想卖出老羊。
奈何王匡给的太多了,足够他一家在大阳县城安身立命。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听闻买羊的是王匡,有名的好官!
有他做保,自己一家到了大阳县也不会受到太多刁难。
天子暂居处。
王匡带来了烤羊和炖鸡。
农户家中一应调料都留了下来,有调料相助,味道倒也算鲜美。
“臣王匡,拜见陛下!”
“村中贫弱,只有老羊和鸡,请陛下享用早膳!”
王匡挥挥手,两虎卫各捧食物进来。
烤羊和炖鸡的香味顿时弥漫在小小的屋宇之中。
尽管从前锦衣玉食的生活过惯了,可这半月颠沛流离下来,就是天子和皇后还是不免动了动喉咙。
太香了。
甚至门外还聚了几个一路闻香而来的宫人官家。
皆是贪婪地吮吸着空气中的鲜香。
“爱卿有心了。”
天子坐直身躯,慢慢开口赞了一句。
目光才从烤羊身上转移到王匡身上。
“臣不打扰陛下用膳,这就退去。”
“爱卿慢走。”
天子看王匡退出屋外,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到烤羊之上。
出了屋门,便见到侍候在门外的黄门张闵。
屋子不大,三四人站在屋里略显拥挤。
“拜见侯爷!”张闵驱步上前恭敬一礼。
王匡笑着点点头:“去服侍陛下用膳吧。”
“是。”
天子望着眼前的烤羊和炖鸡,沉吟片刻道:“张闵,分出一半送到杨太尉和伏国丈处。”
“再请国舅前来用膳!”
张闵闻言,连忙停下手中动作,称是退走。
屋中再次安静,天子敛去威严,微笑着盛起一碗鸡汤,送到伏皇后面前。
微微一笑,伏皇后有些失神,多俊朗的少年郎。
“皇后,来喝一碗鸡汤。”
…………
钟繇、荀攸两人宿醉未起,王匡正想去给二人送去早食加深情感,不想典韦虎步而来。
“主公,村西十里发现大股散兵,约有三四千人!”
王匡闻言,眉头一皱:“虎卫军可用过饭?”
“军中上下全部依规用饭。”
典韦应声回答,见王匡满意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看旗号,是何人部下?”
典韦一愣,苦笑道:“主公,并无旗号……”
王匡眉头一皱。
典韦忙道:
“我观此军行列散乱,军容不整,也无旗号,像是溃军。”
“且此军身上无甲,手中缺兵刃,不像是强军。”
王匡心下了然,略一沉吟思索,开口道:“应是白波贼。”
典韦闻言,诧异道:“主公如何得知?”
笑着摆了摆手,王匡下令道:“你且去村西坐镇,不得我令,不可使其进!”
“无论是白波贼或是什么其他。”
典韦轰然应命,抱拳道:“主公放心,白波贼不过手下败将,就是再多来三五千也过不得虎卫军的镇守!”
望着典韦远去的背影,王匡回神,喃喃道:“白波贼……是叫……杨奉?”
“且看你等作何态度……”
哼哼!
……
村西。
一个亲卫搬来一个木墩恭恭敬敬在典韦面前放好,满脸的横肉挤出一抹笑意:“将军,您歇歇!”
典韦满意点头,将手中大戟靠在一侧,一腚坐下。
“大牛,你去前面盯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那群小贼过来一人,有问题没有!”
虎眼一瞪,典韦洪声下令。
大牛闻言,立马严肃道:“将军之令,大牛誓死遵从!”
“滚!”
“是!”
“前锋营的,跟我走!”
看着大牛奔走呼喝的样子,典韦摇头笑笑。
这小子跟在自己身边三年多了,一身武艺进步不少,就连嘴皮子也练得滑溜,对他的命令更是十成十地执行,倒是可以好好培养。
抹去脑门上的汗珠,典韦又挥手招来一人:“去告诉马和,村中贵人的安全就交给他了,让他盯紧点!”
“是!”
约莫盏茶时间,一阵吵闹声传到典韦耳中。
敌人到了。
大牛眼见远处乌泱泱涌来一群人,目露不屑。
从部下手中接过一把两石铁胎弓,弯弓搭箭。
“越箭者死!”
话毕,指松,箭出。
跑在最前面的一个溃兵眼见一点寒芒从天而降落到自己面前,箭头狠狠钻进土里,吓的脸色发青,鬼嚎一声扑倒在一侧。
后面的溃兵也发现了那支肃穆大军。
好似一头斑斓猛虎静静地卧在林道之间。
纷纷止住脚步,停在箭枝入地之处。
很快,有人向后跑去,显然是去找什么人去汇报这里的情况。
大牛倒也有耐心等待。
不多时,一员将领乘马而来。
那将一身血污,像是刚刚经历一番血战。
恶狼一般的眼眸斜瞥了地上的箭枝,向身侧的亲卫使了个眼色。
亲卫会意,当即上前一步,高喊道:
“对面的兄弟,我等是安集将军董承请来的援军!刚刚杀败李傕叛军,一路寻来。”
“还请行个方便,放我们过去!”
大牛闻言,讥笑一声,要不是昨日将军才带着他们杀退李傕军,他就信了。
“你说是援军就是援军?我看,你们倒像是李傕派人冒充的!”
“那个坐在马上的,你不会就是李傕吧?啊!哈哈哈!”
大牛本名牛亮,长得人高马大,浑身横肉,嗓门又是出了名的洪亮。
这一嗓子下去,百步外也听得清清楚楚。
马上那将听得耳中,气的握刀的手掌青筋直跳。
下意识就要张口骂人。
可惜,底气不足。
目光扫过对面。
人人披甲,个个执锐,偏偏还都生的高壮,打眼望去也有大几百人。
若是硬拼起来,恐怕己方损失极大。
好容易从家里拉出来八千多人,这才几天,只剩下两千多人。
死的死,逃的逃。
这年头,队伍不好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