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附议,殿下清查之举本意虽好,但依此之看却是引发了些动荡。”
“百姓是国本,百姓们对自身的处境安危自是敏感,他们在恐惧,望殿下以百姓、社稷为安。”
“臣附议,仕林中或许有人品性尚缺,但天下仕子大多还是忠心为大明,太祖皇帝养仕藏富于民乃富民之策,殿下如此岂不是让天下仕林、万千百姓寒心。”
“岂非让太祖皇帝的在天之灵心寒。”
“请殿下三思,停下清查,停下......”
“新政!”
“臣附议!”
“臣等附议!”
一个又一个,多年明争暗斗,镇国府挖了文官不知多少权柄都不见得过于跳脱的文官,此刻终于是露出来藏匿点爪牙。
朱厚炜漠视的看向台下众臣,任由他们一个又一个冒出,直到占据了在朝部分人数。
对此,朱厚炜并不感到惊讶。
虽然都说隋唐开科举,给了天下寒门仕子一个晋升的途径打破了世家大族对学问、对高层权力的绝对垄断,但真正读的起书供的起读书人能走到最高位的,大多还是底蕴深厚的家族。
他们的底蕴如何积累,无非来自朱厚炜在查的那些事端。
至于真的天赋、与运气并存,靠自己天赋一路科举走上人生巅峰打破家徒四壁的......
那家里穷了八辈子了,好不容易出了他这么个出息的,不得好好捞一笔?
总不能费牛鼻子劲才考上的最后却只能领着老朱家当年那点死工资吃低保吧?
当初范进家里什么家底,一朝中举家财万贯全都不是事。
旧社会,当官才是发财最快的道路。
朝堂上,很快便格局分明,立场明确。
除了一些大佬习惯性的不率先出头以外,只剩下镇国府一系和英国公为首的军部军方没有什么动作。
镇国府出身的一系官员看着群臣自诩“仗义执言”的丑陋嘴脸气的牙痒痒。
在他们看来这新政、清查简直太符合圣人之道了,这才是吾辈读书人该追求的圣途。
他们不仅不该抵触,还应该积极参与,这才能做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开万世之太平。”
可这些所谓的老前辈,一个个都腐朽的很,根本就不配称为圣学传人。
这不仅仅是利益的斗争,也是两派思想内核的冲突。
可惜无论是摄政王殿下还是他们的恩师王守仁都不让他们多话,气的他们硬是恼火的很。
“刘卿、谢卿、李卿,你们怎么看。”
朱厚炜将目光投向内阁三老,淡漠开口。
刘建有些犹豫与挣扎,虽然作为本质上的地主老财他并不想清查继续,但是......
“殿下,依臣之见,此时或许确实欠考量。”
还不待刘建开口,一旁的谢迁便先一步站了出来。
“殿下当初让臣子谢丕参与此事,臣倍感信赖。但事到如今也能看出此事非轻易可能为也。”
“不到一年,民怨四起,确见民心之所向。”
“老臣认为,该停。”
刘建、李东阳吃惊的看着谢迁。
虽然这位老同事跟他们这些年已经逐渐不在一条线上,但着实没想到谢迁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莽。
如今群臣皆自诩请命,他这个内阁大学士此刻站出来,基本就相当于带着百官逼宫!
朱厚炜的宫有那么好逼吗?!
真当两兄弟分开了就能给人来下狠的?!
别太天真,这俩货一个都不好惹好不好。
虽然刘建、李东阳清楚他们的心态觉得若是只有朱厚照、朱厚炜一个的适合会比较容易搞事,但多年来见证了太多风雨的两人真不觉得他们能搞成功。
这不仅是从朱厚照、朱厚炜本人身上看,还是从他们两人的后一辈李兆先、刘东、刘来身上的转变看到的。
大明很大,世家根基深所以能掀起愚民之乱,但论民心的掌握这二位爷这些年诠释的才是真正堪称模板级的标准答案!
朱厚炜看着由谢迁领头囊括六部、诸院各部门官员的请命场景怒极反笑。
“好一个为民请命啊。”
“真好。”
朱厚炜讽刺一笑。
“谷大用!”
“内臣在!”
暂代东厂大佬身份的谷大用连忙出列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小本本。
“禀摄政王殿下,赣南地界,申、钱、魏、齐各家暗中煽动百姓动乱,造成百姓死亡......”
群臣瞳孔猛的瞪大。
该死的,特务组织这么给力吗?
这才多长时间就查出来这么多加的情况?!
没事,死道友不死贫道,为这件大事牺牲几家也是值得的。
“牟斌!”
“属下在!”
牟斌带着锦衣卫的情报上前开始宣读,又是一片名单读出,给一众文官脸色直接说黑。
他们来自哪家,此刻显而易见。
“钱安!”
“奴婢在。”
暗部言研不喜也不适合在公开场合公然露面,将备好的折子交给了钱安由钱安带读。
册子上一件又一件见不得光的事件说出,有人额上渗满冷汗背后一片湿润,有人眼中失去了光,更有甚者袖子下的手脚微微颤抖,差点直接瘫倒在地。
此刻这名单列出,虽然不见得摄政王就会冒天下大不韪继续继续清查,但他们中的人被拿出来宰了泄愤却是很有可能的!
作为相互妥协,或者争夺下一步的道德制高点,他们还很可能会被其他没有被点名的人直接放弃。
待各个特务部门的情报宣读完,朱厚炜讽刺出声。
“诸卿真是一心为国,本王着实佩服这一颗‘为国’之心。”
朱厚炜狠狠的咬住“为国”二字,这两个字放在某些人身上真是讽刺到了极点。
谢迁苍老的脸上沟壑纵横,他当初便知道他谢家被硬控但其他家一定会有所动作,可没想一次性会有这么多家开整,还一个个都被抓了马脚。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有些无奈,但此时站出来了自不能就这么看着朱厚炜威压众人。
“殿下,各家若是借此事做了错事确实该罚,但事出有因着实是清查让诸家感到心寒与不安。”
“太祖皇帝的恩惠若都不能让人放心,天下学子的心又怎有温度。”
群臣谢迁出口维护,连连点头拥护。
朱厚炜讽笑不已:“心寒?那些被他们拿来当刀使最终无辜死于各地动乱中的尸骨才是真的寒!”
“他们也配心寒?若一切禁得起推敲,一切光明正大又有何惧!”
众人默然,哪个家里做大是能做到完全正大光明的?
摊子大了,自然便不可能“一尘不染”。
朱厚炜深吸一口气:“清查,继续,不仅要继续还要追加!”
谢迁叹息:“殿下何必如此,天下学子亦是大明百姓。”
“上皇隐退,陛下下落未知,殿下您的担子很重,天下不能大乱啊。”
朱厚炜眼眸微垂:“谢卿,你在威胁孤?”
这是第一次,朱厚炜以孤自称。
谢迁连忙道:“不敢。”
“你既然问,那孤便告诉你!”
“既然父皇信任、皇兄信任,将担子交给孤。”
“那这新政,孤便一定要做!”
“因为......”
“孤,乃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