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令!且慢行!”
听到后边传来的叫喊,蒙毅疑惑的扭头望过去。
看到追上来的人是王昂,蒙毅面上立刻就是一喜。
王昂被嬴政留在行营,并没有跟着卫尉军去搜剿齐地余孽。
此时追上来,很有可能是嬴政改了主意。
抬手示意随行的两屯锐士停下,蒙毅调转马头迎了过去,“陛下可是有口谕?”
见王昂摇头,蒙毅将手放在挂在长剑上,并且眺望了一眼王昂空荡荡的身后,“你这是擅自离行营?”
王昂一脸苦色的扫了一眼蒙毅身后的锐士,压低声音道:“擅离行营之罪,我待会儿自当去领。
现在有要紧事要与郎中令相谈。
能否让身后的袍泽退开些。”
王昂的回答让蒙毅的要中下意识闪起寒芒,语气冰冷道:“以公而论,你只是卫尉军中一部将而已。
你与我能有什么要事相谈?!
若是以私而论,你也不该在此时能过来相送!
不过念你以往军功,我不与你计较这些。
趁现在离行营还不算远,我会安排几个郎官与你一起回去。
至于擅离之罪,待我回来再行处置。”
王昂其实也不愿追出来。
可黄品给他的传信告知了这次巡游会出什么状况,以及一定要看好蒙毅。
而起初王昂并不相信信中所写,但是行营接连半个多月未动。
始皇帝留下他,也一直并没有宣见,让王昂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看到蒙毅突然间领着两屯锐士离开行营,王昂震惊之余也相信了黄品信中所写。
可蒙毅能离营,那是有诏令在身。
他没有上边的传令,根本就没法离开。
但若是不出去追上,黄品交代的事情又没法做到。
思虑再三,王昂觉得蒙毅既然此时离营,那就说明情况已经很不妙。
咬咬牙,王昂索性直接与值更的卫士谎称有秘令要传给卫尉。
没想到郎官居然真放他出行了。
不过能从行营出来,王昂没感到任何欣喜。
不说诓骗卫士擅自离营是死罪,追上蒙毅之后怎么去说也是一件难事。
而蒙毅的态度,恰恰与他预料的一样,这让王昂极为无奈。
纠结了几息,王昂把心一横不准备开口解释,而是下马直接掏出黄品的传信对蒙毅晃了晃,“劳烦郎中令看看这封传信。”
蒙毅看着传信迟疑了一下,招手示意王昂过来,“若是没要紧之事,可不是等我回来才治罪于你。”
见王昂极为坚定的走过来,蒙毅也不再多说,一把接过信打开飞快看了起来。
当看到信中的内容,蒙毅一个趔趄差点从马上栽下来。
身后的锐士以为王昂使了什么手段,抽出长剑就要围过来。
“不要过来,且再退后一些。”稳住身形后蒙毅立刻摆手制止锐士,并且同样从马上跳了下来,“王将军确实有要事,你们暂且稍等。”
待锐士退的远了些,蒙毅转过身脸色极为狰狞的凑到王昂跟前,“这信确定是那小子传来的?”
“这个我怎敢诓人!”急忙应了一声,王昂摊摊手继续道:“再者这也不是我能写出来的。”
蒙毅低头又扫了一遍传信,并且特意看了一下信末的日期,狰狞的脸色变为了铁青。
来回踱了几步,又望了一眼行营的方向,蒙毅低声喝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那小子还给了你其他交代过吗?”
王昂摇摇头,“让我做的都写在信里了。”
听了王昂的回答,蒙毅罕见的极为失态的剃了一脚地上的碎石,并且低声咒骂道:“真是该死!
既然有看相之道,或是擅长阴阳之学,却为何要一直瞒着!”
王昂试探着应道:“要不,咱们现在就往岭南跑?”
蒙毅剜了一眼王昂,“怎么跑?况且又如何能跑?”
黄品的信中虽然没写的太细,但是大概上都与当下能对应上。
蒙毅对此并没有怀疑。
但是让他就这么跑去岭南,即便是能做到他也不会去做。
他与嬴政少年时便开始相伴,且在最危急的时刻,嬴政也选择对他最为信任。
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事情滑向最糟。
但是想要解决,或者说是揭开这个盖子,又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呵斥了一句王昂后,蒙毅竭力冷静下来。
而沉下心琢磨了片刻,蒙毅却愈发的感到绝望。
这信就算是拿到嬴政面前,也没什么用处。
毕竟后边的事情还未发生。
不说嬴政会不会信,能不能当做是构陷。
李斯与赵高也绝对会趁机将此信当做诅咒,进而对黄品下手。
而牵扯到生死,嬴政也未必会再那么护着黄品。
就连他也一并要牵连进去。
不然若是不信那信中所言,为何他要违抗诏令回了行营?
所以调头回行营大闹一场,后果实在是晦暗难料。
可若是什么都不做,又只会让李斯与赵高从容得手。
再次用力踢了一下地上的碎石,蒙毅猛得看向王昂,“既然提早就传信,那他肯定有应对之法。
他之前可有与你说过。”
王昂点点头,“说过,但没细说,具体怎么应对我不知道。
不过这并不难猜,能让咱们往岭南跑,除了开打没别的办法。”
蒙毅用力挥舞了一下拳头,恨声道:“真是个假聪慧!老早就看出后事,他就是这么准备的?”
王昂愁眉苦脸道:“现在咒骂他也没用,总该早下决断接下来该怎么办。”
“若是那么好下决断我还会咒骂他?”
没好气的言语一句,蒙毅将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再次沉思了片刻,蒙毅拍了拍王昂的胳膊,“你是怎么离开行营的。”
不等王昂回答,蒙毅又猛得一摆手,“要么是偷跑,要么是诓人,不然你跑不出来。
上马跟我一起回咸阳。”
王昂瞪大了眼睛道:“信里可是说咸阳乃为绝地。
回咸阳还不如直接回行营。
现在卫尉军都撒在外边,都是郎官护着行营。
左右都是死,不如把祸患给些灭了。”
蒙毅对王昂摇摇头,“郎官听命我这个郎中令是不假。
可那也要分什么事。
没有陛下的旨意,谁会敢听我的去对左相和车府令动手。
况且咸阳未必就是绝路。
陛下给的其中一道秘旨就是传陇西侯回咸阳镇守内史郡。”
说到这,伸手一把拉住王昂的胳膊,蒙毅沉声继续道:“李信对此知晓不知晓我不知道。
只能当做那小子没与他通过气。
所以你得赶紧跟我回去,不然没法说服李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