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雾气大得像是老天爷打翻了豆浆锅。任如意牵着马,马背上挂着一兜子葱花,一路晃,一路香。玄狐跟在后面,被辣得直吸气:“我算明白了,你这一路不是行军,是炒菜。”风怀瑾抱着酒壶,笑得见眉不见眼:“炒菜好,炒菜热闹,省得冷清。”
他们要去的地方,叫“椒岭”。为啥叫椒岭?因为整座山头像被辣椒腌过一遍,红得晃眼,连风都是辣的。
椒岭下有个小镇,镇名简单粗暴——“辣镇”。镇民天天啃辣椒当苹果,小孩哭闹,塞根辣椒就安静了,比糖都管用。
离镇还有三里,任如意就忍不住打喷嚏,一个接一个,眼泪汪汪。玄狐递给她一块湿帕子:“捂着,省得把肺喷出来。”
任如意闷声:“我宁可挨刀,不愿挨辣。”
风怀瑾却兴奋得像个老小孩:“椒岭的辣椒酒,闻名天下,得整两口!”
任如意翻白眼:“您那琵琶骨还漏风呢,喝辣酒?不怕辣成筛子?”
进了镇,满街红旗招展,不是爱国,是辣旗。每家店铺门口都挂着一串红辣椒,风一吹,哗啦啦响,像鞭炮。
镇中心搭着台子,上头一条大红横幅——“第十三届椒岭辣椒节”,旁边小字:啃辣椒大赛,冠军奖十坛辣椒酒,再送一面“辣王”锦旗。
玄狐盯着锦旗,眼睛发直:“我想要。”
任如意:“你要那玩意儿干嘛?”
玄狐认真:“裱起来,当传家宝。”
他们找客栈,客栈叫“辣妹子”,连床板都是红的。
掌柜的是个姑娘,小蛮腰,一走路叮叮当当,腰间挂着辣椒形银铃,一笑俩酒窝:“三位客官,住店送辣椒泡脚,祛湿!”
任如意一听泡脚,头皮发麻:“泡完脚,我还能走路吗?”
掌柜的笑弯了腰:“姑娘真逗,辣椒泡脚,舒筋活血,泡完您能打老虎!”
玄狐小声:“她本来就能打老虎。”
放下行李,楼下传来锣鼓声,辣椒节开幕了。三人被热闹勾着,挤到台前。
台上站着个壮汉,赤膊,胸口纹俩大红椒,手持铜锣:“辣椒节传统项目——辣王争霸!谁啃辣椒最多,谁就是辣王!”
台下观众嗷嗷叫,比过年还兴奋。
任如意看热闹不嫌事大,顺手把一兜子葱花递给旁边小贩:“换点辣椒,我上去玩玩。”
小贩目瞪口呆:“姑娘,您这葱……真新鲜!”
玄狐捂脸:“您这是砸场子吧?”
比赛开始,壮汉们排排坐,面前一盆盆红辣椒,堆成小山。
任如意挤进去,娇小玲珑,格外扎眼。主持人笑:“姑娘,走错场子了吧?”
任如意摇头:“没错,我就来啃口气。”
一声锣响,众人开啃。
咔嚓咔嚓,像一群兔子嚼萝卜。
任如意也不甘示弱,辣椒入口,辣得她眼泪横飞,却仍咬牙猛啃,心里默念:葱都能吃,辣也能!
玄狐在台下看得直吸气:“我的娘,她这是拿命比赛啊!”
风怀瑾却拍掌叫好:“丫头好样的,啃!啃他个天翻地覆!”
啃到一半,任如意嘴巴肿成红肠,眼泪鼻涕一把抓,仍不肯停。
台下观众被她的狠劲震撼,齐声呐喊:“小姑娘加油!”
有人甚至开盘下注:“我赌她赢!”
辣椒一盆盆见底,壮汉们一个个败下阵来,捂着嘴哭爹喊娘。
最后,台上只剩任如意和胸毛大哥。
大哥看她一眼,心生怜悯:“妹子,别啃了,辣坏了不值当!”
任如意含糊不清:“我……要……辣王!”
咔嚓,又啃一把。
大哥当场认输:“你狠,锦旗给你!”
任如意赢了,却也被辣得灵魂出窍,抱着十坛辣椒酒,一路哭回客栈。
玄狐给她灌牛奶、塞馒头,忙得团团转:“我让你啃,没让你拼命啊!”
风怀瑾却笑得直拍桌子:“丫头,你这股狠劲,像极老夫当年!”
任如意肿着嘴,泪眼汪汪:“我再也不吃辣椒了……”话音未落,又打了个喷嚏,眼泪哗哗。
夜里,辣镇下起小雨,辣椒味被雨一冲,淡了些许。
任如意躺在红床上,嘴巴火辣,心里却亮堂。
她想起小时候,家里穷,冬天靠辣椒下饭,辣得直哭,却没人给她牛奶。
如今,有人给她递牛奶,有人给她拍背,她突然不委屈了,反而有点甜。
银铃在床边轻响,像有人在说:别怕,辣过去就是暖。
雨声中,窗外忽现黑影。
玄狐警觉,推窗一看,只见几个黑衣人,蒙面,腰挂黄玉蜂纹,正悄悄靠近客栈。他眯眼:“朱衣卫追来了。”
任如意一听,辣也顾不上了,翻身而起,抄起照月剑:“来得正好,我正愁辣没处撒!”
风怀瑾抱着酒壶,醉醺醺:“打架好,打架热闹,省得冷清。”
黑衣人刚靠近门口,突觉脚下一滑——原来玄狐早撒了辣椒面,雨一淋,变成辣椒油,踩上去跟滑冰似的。
噼里啪啦,摔倒一片。
任如意趁机跃出,照月剑翻飞,剑风带雨,辣气蒸腾,黑衣人呛得直咳嗽,眼泪鼻涕横流,战斗力瞬间归零。
玄狐拿着辣椒酒,边泼边喊:“来,喝口免费的!”风怀瑾在一旁敲酒壶助威:“辣死他们!”
战斗结束得很快,黑衣人被辣得哭爹喊娘,连滚带爬逃了。
任如意站在雨里,嘴巴还肿着,却笑得比辣椒还灿烂:“看来辣椒也能当兵器。”
玄狐擦着脸上的雨水和辣油,苦笑:“我算是明白了,你走到哪儿,哪儿就得起火。”
风怀瑾抱着酒壶,心满意足:“辣镇,名不虚传,连打架都是辣的。”
次日清晨,雨过天晴,辣椒被洗得发亮,空气里带着辣辣的清新。任如意把十坛辣椒酒分给镇民,只留下一小壶,说是要“路上暖手”。
掌柜的辣妹子送她一串辣椒形银铃,系在剑穗上,和原来的银铃撞在一起,叮叮当当,像辣椒在唱歌。
镇民们夹道欢送,有人唱起辣椒小调:“辣椒红,辣椒辣,辣椒姑娘走天涯……”
出镇口,任如意回头望,只见满街红旗招展,辣椒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片红色的海。
她忽然觉得,这一路的战斗,不只是血与火,还有豆腐脑的滑、葱花的香、辣椒的辣,这些味道混在一起,才是人间。
她摸了摸剑穗上的双铃,轻声道:“走吧,去下一站,让朱衣卫也尝尝——什么叫辣手摧花。”
远处,高塔风铃响,邓恢手执新报,轻笑出声:“辣椒当兵器?有趣。”
他抬手,将案上辣椒形小旗折断,声音温柔:“下一城,让她辣到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