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霎时安静。
几人皆是因为尹皓突然间的话语,满面震惊,惊得一时说不出话,钱宇赫亦是如此。
不过随即,钱宇赫紧紧看了尹皓几眼之后,脸上的惊色便随即消失,叹息摇头:
“你是说逼宫么?之前在御书房的时候,老夫又何尝没有想过这个无奈之举?可是你真的以为这招能行得通么?”
“这事不说陛下已经抓住了把柄,我们站不住理!”
“就算真的纠集了众官员闹起来,你真以为陛下会妥协、朝廷会停止运转么?”
“你别忘了,陛下之前以推广番薯为由,在整个大夏各省、州、县的官府中都安排了一名副手,以作为番薯推广使!”
“这些番薯推广使平时协助各地主官处理事务,可一旦主官有变动,他们立马就能接任主官!”
“就像这次的江浙省一样,陛下把整个布政使司衙门里的官员拿下后,立即就提拔了江浙省负责番薯推广的参政江长歌代理布政使!”
“还有北疆的幽州大学,那里最大的学科就是政务系,学生全是北疆和大夏各地有学识的学子,教师也是北疆各个官府的能臣干吏,甚至它们的院长都是李延儒,培养的学子也都是一边在校学习,一边在北疆各个衙门里实习,可谓是后备官员!”
“这样的学子,只要一拿出来,立马就能在官府胜任职位!”
“所以,我们如今召集众官员罢朝,还真不一定会让大夏官僚体系瘫痪,因为陛下有足够的官员接替职位!”
“甚至,一旦我们真这么做了,陛下说不定真会顺势而为,罢免所有逼宫的官员,直接换人!”
“这事,如今根本威胁不到陛下,我们若是做了,只会适得其反!”
“咱们这位陛下,不仅文治武功,亦是深谋远虑着呢!”
声音落下,钱宇赫满面严肃。
而尹皓一听,顿时眼睛一瞪:
“他敢?!他要是真这么做了,就不怕天下大乱么?”
“不敢?”
钱宇赫严肃地看着尹皓,凝重道:
“咱们这位陛下何许人也?当初以区区数百人就敢冲击契戎中军,后面带着两三万人就敢进攻契戎、收复幽蓟故地,再后面北疆假银案的时候更是敢以自己的人头向北疆百姓许诺!”
“其手腕、魄力、铁血和煞气,历朝历代没有哪个皇帝能及!”
“你说这样的人物会怕天下大乱么?会怕我们这些官员逼宫么?”
“我们要是敢这么做,当今陛下甚至会毫不犹豫地把屠刀斩向我们所有人的脖子,他一定会做得到!!”
钱宇赫像是对林萧极为忌惮,亦是极为了解,说到他时,话语极为郑重和细致。
而他这话一出,顿时让此间的几人震耳发聩,尹皓终于止住了声,脸色泛白间,眼中透着惊惧。
而曾伯谦等人,亦是心中大震,个个面目凝重。
房间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心生忌惮,那是对林萧的忌惮!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
曾伯谦从忌惮中回过神,踌躇着凝重开口:
“那......钱阁老,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江南可是我们的根基啊,可不能失控!”
声音一出,也立马把尹皓几人拉回了现实,几人亦是凝重地看向了主位上的钱宇赫。
钱宇赫的脸上一阵纠结,最后轻叹: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陛下已经下旨,谁也改变不了,江浙省布政使司的那些人没了就没了,总不能再把我们也搭进去!”
“好在没了的只是江浙省布政使司的那些官员,下面各州县的官员还在,只要他们不再出事,我们对江南依旧还能控制!”
说罢,钱宇赫无奈中,带着落寞。
曾伯谦和尹皓几人闻言,也都无可奈何地闭上了嘴,算是默认了这个结局。
房间内的气氛一时变得压抑。
不过随即,曾伯谦又突然振起精神,紧看着钱宇赫,问出了他们此行急着找钱宇赫的正事:
“钱阁老,方知言等人的事情变成如此,我们就不说了,可取消捐官之策是怎么回事?您老为什么要上请陛下取消捐官之策?”
“是啊!捐官之策是新政的核心,牵扯到我们所有官僚士绅的利益,亦是关乎钱阁老您的政绩和声望,您老怎么能轻易取消此策、败坏新政?当真是糊......”
尹皓几人一听到曾伯谦的话,也立马想到了此行的目的,急忙紧看向钱宇赫,甚至差点就说出了难听的话,好在最后止住了声。
钱宇赫闻声,却是复杂地看着几人。
竟然连曾伯谦和尹皓几人都认为这事是他干的,可见这黑锅他背得有多瓷实!
不过这也不能怪曾伯谦几人,毕竟钱宇赫为了名声,就连曾伯谦这几个他的死忠,钱宇赫都没有告知那报纸上的‘内阁说政’是别人给他代写的。
所以,曾伯谦几人此时对他产生误会,也在情理之中。
心中无奈。
钱宇赫这次没有隐瞒了,当即把报纸上‘内阁说政’一栏的隐情以及‘取消捐官之策’的所有事情,都跟几人说了一遍。
而听完之后,几人亦是瞪大了眼睛!
“这......还能这样?”
“林业和梦浮生之流实在卑鄙无耻,竟然冒名他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枉为内阁大臣,真小人也!”
不可置信中,几人顿时就骂出了声,个个双手握着拳头,满面愤慨。
那尹皓更是气急,眼中冒火的同时,狠厉挥手:
“钱阁老,既然他们敢这么做,那我们就把内情公之于众,同样也弄个报纸出来,把他们干的事情全部写上去发表,让天下人都看看他们是什么小人德性!”
“并且,此事既然不是您提出来的,那事情就为假,我们也顺便让天下人知道,取消捐官之策根本无效!”
尹皓大手挥舞,目光炯炯地看着钱宇赫。
其他几名官员闻声,亦是义正严辞的附和。
唯有曾伯谦,此时却意识到了什么,神色亦是变得复杂,看了眼钱宇赫之后,苦笑地看向尹皓几人:
“此事怕是没这么简单了,世人皆知报纸上的‘内阁说政’是钱阁老在述政,钱阁老也表面了是,如今却突然站出来说是有人假冒,这根本不合常理,没人会相信,并且也会对钱阁老造成巨大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