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额娘也病倒了,四哥整个人瘦了一圈,昨天乍一遇见,憔悴得他这个弟弟几乎都没认出来。
明明他们就只分别了五日而已。
从未遭遇过这等变故,十四的一颗心都难受得直抽抽。
所有他关心的、在意的人,如今个个饱受煎熬,偏生他却束手无策。
他……怎么就这么没用?
十四正强忍泪水,就听着德妃的呼吸声变得更加粗重了,再开口声音里的怒火再明显不过:“那舜安颜呢?他现在人在何处?”
这个……
十四还真不知道。
十四吸了吸鼻子,看向四爷,然后就听着四爷沉道:“回额娘的话,额驸右腿骨折不能行,太医瞧过说是最少得卧床将养三月,皇阿玛下令让额驸留在行宫养伤。”
“什么?他还有脸在行宫养伤?”下一秒,德妃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倍,双手撑着床沿,恨恨看着四爷,“他把五妞儿害成这样,就该以命抵命!”
对此,十四也觉得深以为然。
这个舜安颜简直该死!
大晚上的起夜没什么,可是偏生他却不唤人掌灯。
其实就算不掌灯也没什么,贵人的寝房里头夜间都会留上一盏灯,自然不至于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可是偏偏那舜安颜瞎子一般,下床的时候不慎跌了一跤,就算直接摔死也是活该,偏生这舜安颜摔倒的时候下意识扯了一把床单。
然后,熟睡中的五公主就这么被舜安颜连着床单扯到了地上,磕着了头。
再然后,五公主就昏了过去。
虽然万岁爷第一时间派了一众太医前去为五公主医治,但是五公主至今尚未醒转。
没人敢说,但是谁心里都明白五公主只怕要一命不保,要不然德妃也不会喊出“以命抵命”的话,十四也不会差点儿把舜安颜给打死……
对,就差那么一点点儿!
当晚恰好轮到他跟十三值夜,两个人正率队在行宫里头巡视,冷不防听说五公主出事儿了,十四跟十三赶忙往五公主院儿里冲。
当时太医已经到了,正在给五公主医治,待瞧见宫女儿从寝房里头带出来的染血的帕子,知道五公主因为舜安颜的缘故撞到了脑袋,昏死过去。
十四怒火喷张,大步行至偏殿,一拳打倒正惶恐不安的舜安颜。
舜安颜不敢还手,捂着头躺在地上由着十四拳打脚踢,待听着一声清脆的“咔嚓”传来,以及舜安颜同时迸发出来杀猪似的惨叫,一直守在外头的十三才进来,从后面抱住了十四。
“十四,够了!”十三提醒道。
够了?
不够!远远不够!
要是知道五姐伤得那么重,甚至……可能都性命不保,他那晚肯定要了舜安颜的命!
哪儿还能由着他还能活到今时今日?
皇阿玛也是的,竟然还许舜安颜在行宫养伤,简直岂有此理!
十四正心火“蹭蹭”往上窜的时候,身边的四爷开口了。
“额娘,这是皇阿玛的旨意。”四爷艰难地开口。
是的,这是万岁爷的旨意。
在万岁爷心里,五妹的这条命换舜安颜的一条腿、后半生的残疾,以及佟家往后的战战兢兢、忠心耿耿,值了。
他又能如何呢?
是跳出来指着万岁爷的鼻子痛斥他不配当爹,还是公然抗旨一刀要了舜安颜的命?
他什么都做不了,除了护送五妹回来,除了此刻跪在额娘床前。
他甚至都不如十四,从来都没有不顾一切、肆意发泄的本事。
从前他觉得十四做事冲动不计后果,可是现在,他觉得……
或许是他没用。
“旨意?”
德妃倏而往前探了探身,凌乱披散的头发一股脑儿垂到地上,素面朝天的一张脸,眼角额头的纹路清晰可见。
一向养尊处优、雍容华贵的德妃娘娘,头一次在儿子面前这般狼狈、沧桑。
“旨意比你妹妹的命还重要是吗?”德妃看着四爷咬着牙道,目光中带着疑惑也带着丝丝恨意,“还是你本来就是盼着你妹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