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那个赫舍里氏是是胖是瘦,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个刁蛮的性子,他只知道,想要对抗鳌拜、稳定朝局、保住皇位,就必须娶索尼的孙女。
堂堂九五之尊,竟然还需要出卖婚姻来保住皇位,还能有比这更窝囊的吗?
真真是奇耻大辱。
可是再窝囊,大婚还是很快到来,然后,他这个窝囊的小皇帝就遇到了同样窝囊的小皇后。
洞房花烛夜,一干宫人退下,留下了这世间最尊贵的小夫妻在在满室的大红里头沉默相对。
索尼的孙女比他想象的要好看,眉眼舒展,是很英气的长相。
只是再好看,他也懒得看,已经憋了一天的火儿,到现在,他懒得再应承谁,往后一躺,就倒在床上,闭上了眼。
然后没一会儿,身边就传来了少女抽抽噎噎的声音。
不是很英气吗?怎么还哭起来了?
他烦得很,一轱辘又从床上坐了起来,想抬脚出去躲清静,可是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今儿可是所谓的大喜之日呢。
出又出不去,屋里又不想待,他正烦得要死,却听着身边少女抽噎着开口:“我……我吵到你了?”
“赫舍里家没教你,御前要自称奴才?”他撩起眼皮冷冷看向对面哭得满脸通红的小皇后。
小皇后一愣,都忘了哭,小声道:“我……不,是奴才忘了。”
他不再看她,扭过头,盯着静静燃烧的龙凤花烛,冷冷问道:“怎么?做朕的皇后委屈你了?”
进门就哭,什么意思?
难道是不满意嫁给他?
他还不满意呢!
“奴才不……不委屈,”小皇后忙不迭解释,“是奴才的马儿,马儿委屈!”
“马儿……怎么会委屈?”小皇上不解,用余光去瞄身边的小皇后。
“奴才舍不得自幼养的马儿,想要带进宫里,但是……”提到爱驹,小皇后又哭了起来,委屈又伤心,“但是阿玛额娘都不许,说是……说是不成体统,奴才不依,同他们闹,结果,结果他们把奴才的马儿给送走了!奴才再也见不到它了!呜呜呜!”
“你的马儿养在宫里,怎么就不成体统了?”小皇上都给气笑了,转向哭得伤心欲绝的小皇后,脱口而出,“明儿朕就让他们把你的马儿给找回来,送进宫里。”
“真的?”小皇后不哭了,一双带泪的眼且惊且喜看着他,“万岁爷说话算话?”
被少女看得浑身不自在,他又挪开眼,然后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奴才谢主隆恩!”
方才还哭得梨花带雨,这会子又眉开眼笑,真是不知羞,他腹诽着。
不知羞?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小皇后还一屁股坐在软榻上,不由分说要伺候他脱靴子呢。
平日里,又不是没人伺候,但是瞧着少女白嫩的双手攀上他的靴子,他还是慌得厉害,想要往后缩脚,却又记起自己九五之尊的身份,那双脚到底还是纹丝未动,由着少女伺候着。
“只要万岁爷能帮奴才把保儿找回来,奴才就心甘情愿一辈子伺候万岁爷更衣脱鞋,”小皇后殷勤道,说这话的时候,还仰起头冲万岁爷拍胸脯保证,“奴才说话算话的!”
他忍着笑,沉着脸问:“那要是朕没能帮你找回来呢?”
“那奴才也还是愿意一辈子伺候万岁爷更衣脱鞋的,不过可能会有那么一丢丢心不甘情不愿,”小皇后冲万岁爷伸出无名指,想了想,又换成了小拇指,“嗯,会有这么一丢丢。”
他赶紧扭过头,生怕慢一些,就会泄露再也忍不住的笑意。
有多久没这样发自内心的笑过了呢?
他自己都不清楚。
再低下头,看着正在费劲帮他脱鞋子的少女,他的眼神跟心情一样复杂。
索尼那样的老狐狸怎么能养出这样孙女?
“你的马儿叫保儿?”他问。
“嗯,叫保儿!名字是我自己起的!”提到爱驹,少女又一脸笑意,“它小时候生过场病,险些性命不保,我就给它取名叫保儿,然后它的命就保住了!”
沉默半晌,他轻轻道:“我从前养过一只兔子,我也给它起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