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
几只幼鸟如同被无形的气浪推开,惊叫着打着旋儿倒飞出去,撞在后面的枯枝上,扑棱着翅膀落下,虽未受伤,却晕头转向,一时不敢再上前,只是缩着脖子警惕地盯着李天心,发出威胁的低鸣。
李天心看也不看它们,径直走到投食区域。
他放下沉重的饲料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随后拿起桶里插着的一柄长柄木勺,开始舀起那粘稠黑臭的饲料,均匀地泼洒在几个固定的食槽里。
他的动作沉稳、流畅,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
每一次泼洒,饲料落下的位置都恰到好处,既不会溅起太多引来争抢踩踏,又能覆盖到食槽的大部分区域。
面对周围禽鸟投来的贪婪、凶戾目光,他仿佛视若无睹,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虽然第一次干这活,但是却干得有模有样,即便是常年做饲养的王胖子都挑不出什么毛病,甚至他有有些怀疑,这份粗活是这人专门申请来干的。
几只黑羽鹫试探性地靠近,粗壮有力的爪子刨着地面,发出沙沙声,脖子上的羽毛炸起,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咕噜声,随时准备扑上来抢夺或者攻击这个入侵者。
其中一只特别雄壮的黑羽鹫,似乎是这群里的头领,猛地伸长脖子,锋利的喙如同标枪般狠狠啄向李天心握着木勺的手腕!速度之快,带起一道残影!
王胖子在栅栏外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想喊。
然而,李天心的手腕仿佛只是极其自然地微微下沉了一寸,同时小臂以一个微不可察的角度向外侧稍稍一让。
嗖!
尖锐的喙尖几乎是擦着他手腕的皮肤掠过,啄了个空!啄击带起的劲风甚至拂动了李天心的袖口。
李天心泼洒饲料的动作甚至没有丝毫停顿,手腕一翻,木勺顺势在食槽边缘磕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将几只靠得太近、试图争抢的幼鸟惊得后退一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刚才那惊险的啄击只是他饲喂动作中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那只扑空的黑羽鹫头领似乎愣了一下,黄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和忌惮。
它没有立刻发动第二次攻击,只是退后两步,警惕地盯着这个动作看似普通,却让它失手的人类。
另一边的王胖子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微张。
他喂了两三年,深知这些禽鸟的凶暴和狡猾。
每一次喂食都像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是皮开肉绽。
可眼前这新来的李天心,动作间那股举重若轻、仿佛料敌先机的从容,简直……简直不像话!这绝不是单纯力气大就能做到的!
这些灵禽最强的修为也不过是四阶中级妖兽,想要伤到李天心,还是有些难度的。
不到半个时辰,几个食槽都已被填满。
李天心放下木勺,提起空桶,从容地退出了栅栏,顺手将那破旧的门掩上。
栅栏内,禽鸟们暂时被食物吸引,埋头争抢,混乱但凶戾的敌意减弱了不少。
“李……李师弟,”王胖子看着李天心连衣角都没破,再看看自己还隐隐作痛的手指,语气复杂,“你这……你这喂得也太利索了!你是练过?”
“以前在山里,养过些鹰隼。”李天心随口应道,目光却瞥向谷口方向。
他看到几个同样穿着灰袍的杂役弟子簇拥着一个身材高壮、脸上带着醒目刀疤的汉子正朝这边走来。
那刀疤脸气息凶悍,目光扫过栅栏这边时,在王胖子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最后落在李天心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扯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冷笑,才带着人走向远处的任务栏。
王胖子也看到了那伙人,脸色顿时一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对李天心道:“看见那个疤脸没?他叫疤狼,九阶低级武王!
是咱们黑水谷里一霸,手下聚拢了好些人。上月血斗台上连赢三场,积分暴涨,下手狠着呢!
李师弟,你新来的,尽量……尽量别招惹他。” 他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忌惮和后怕。
因为这些年来,他饲养灵禽得到的积分,大部分都是被其在血斗台上赢走。
李天心收回目光,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看到的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吹过。
“嗯,知道了。”他应了一声,提起另一个空桶,走向饲料堆,“还有几桶要喂?”
王胖子看着李天心平静的侧脸,又看了看远处疤狼等人嚣张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也认命地跟着去拖沉重的饲料桶,因为他已经习惯了。
谷底阴冷的雾气似乎更浓了,将简陋的栅栏、凶戾的禽鸟、沉默的新人和霸道的老人,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压抑之中。
在这西天学院的最底层,第一日的劳作,便已清晰地勾勒出生存的残酷轮廓。
......
日子在黑水谷重复的腥臭与压抑中滑过。
李天心如同时钟般精准,每日喂食、清扫,完成那价值一积分的杂役活。
王胖子则渐渐习惯了这位新同伴的沉默与高效,虽然依旧抱怨连连,但至少喂食时受伤次数大大减少。
这天清晨,当两人不到两个时辰便将最后一桶饲料处理完时,谷口方向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
“任务栏更新了!”有人高喊了一声。
这声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黑水谷清晨的沉闷。
一道道灰影从破败的石屋中窜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争先恐后地朝着谷口任务栏涌去。
“走,去看看!”王胖子眼睛一亮,也顾不上疲惫,拉着李天心的袖子就往前跑,脸上带着一丝侥幸的期待,尽管知道结果不如意,“万一有好点的任务呢?喂食这点积分,够干啥呀!”
李天心任由他拉着,步伐沉稳地跟上。
两人赶到时,任务栏前已是人头攒动,灰压压一片。
新人们大多挤在外围,踮着脚尖,伸长脖子,脸上写满了渴望与忐忑,而内圈,则被以疤狼为首的一伙人牢牢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