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康帝闻言神色一凛,沉声道:“呈上来。”
雕花红漆托盘被侍卫小心翼翼捧入,其上盖着块暗金色锦缎,隐约透出凸起的轮廓。
礼部尚书上前掀开锦缎,托盘里赫然是一对玉酒樽,樽身雕刻着雄鹰展翅的纹样,质地温润光泽流转,樽底还压着一卷羊皮书。
“启禀陛下,羊皮书乃是哈奇部族首领的亲笔信。”通译官战战兢兢展开书卷,声音发颤地念道,“信中言明,哈奇部族此番吞并周边小部,实乃为整合草原秩序,避免各部纷争不断。
特备和田美玉做的玉樽一对,此樽曾为草原先祖祭祀所用,象征祥瑞与和平,愿献于大昭,以示结盟之诚,哈奇部族愿与大昭永修和好,岁岁纳贡,绝不进犯边境......”
满室重臣面面相觑,气氛诡谲。
礼部尚书率先打破沉默:“陛下,这哈奇部族向来野心勃勃,怎会突然示好?其中定有蹊跷!”
丞相捋着胡须,眯起眼睛打量玉樽:“依老臣看,或许是他们整合各部损耗过大,暂时无力与我朝为敌,若能借此机会化干戈为玉帛,倒也能省去一场征战,节省钱粮。”
景康帝目光灼灼,盯着那对玉樽,久久未语。
半晌,他伸手拿起羊皮书,反复摩挲上面的字迹,突然冷笑一声:“哼!哈奇部族向来狡诈,这玉樽和书信,究竟是真心求和,还是缓兵之计?秦卿,你常年研习兵法,说说你的看法。”
秦辞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哈奇部族此举太过突兀,若真如他们所言只求和平,大可提前派使者沟通,何须在吞并七部后才送来‘诚意’?依臣愚见,这玉樽与书信,更像是在试探我朝态度,拖延时间以巩固势力。
但我朝刚经历蜀州之乱,西北粮草不足,此时若贸然开战,恐非良策,且现在人人皆知,哈奇部族送了礼物来求和,若是我方突然动手,怕是要落天下人的口舌,或许可先收下贡品,派使者前往哈奇部族探查虚实,同时暗中加强边境防御,以防万一。”
景康帝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秦卿所言极是。就依你所言,收下贡品,选派得力使者出使哈奇部族。另外,传朕旨意,命西部守将加强戒备,不可有丝毫懈怠!”
也不知道是被秦辞给说中了,还是哈奇部族真的没有野心,今年过了一个和平的新年。
这也是苏蓁嫁入秦家之后,过的第一个新年。
除夕那日,苏蓁早早起身,秦府上下被她打点得焕然一新。
苏蓁带着碧珠穿梭在绸缎庄,选了喜庆的朱红与明黄绸缎,裁成灯笼穗子和窗棂贴花。
巧儿在厨房忙得脚不沾地,除了按惯例准备枣泥糕、糖霜杏仁,还琢磨着新花样,将玫瑰酥做成元宝形状,酥皮上用食用胭脂点出金红福字。
如歌指挥着奴仆们挂起琉璃宫灯,还特意让小桃在每盏灯笼里放了暖香,随着烛火摇曳,整个庭院飘着松枝与檀香交织的气息。
秦老夫人坐在正厅主位,看着苏蓁有条不紊地布置,笑得眼角细纹都堆到了一处:“洛儿这手操持,倒比我年轻时还细致,我们秦家真是娶到宝了!”
黄昏将近,秦辞才从外面,他身上还带着寒气,却被厅内扑面而来的暖意与喧闹驱散。
苏蓁迎上去,替他解下披风,指尖触到他袖中硬邦邦的物件——竟是个小巧的鎏金虎头铃铛。
“给你的,”秦辞耳根微红,“见街边孩童拿着玩,想着你兴许喜欢。”
苏蓁默默将这个小玩意儿收了起来,将披风挂好,才说道:“走了,吃饭去了,祖母正在等着我们呢。”
桌上,铜锅里的汤底咕嘟作响,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泛起红晕。
秦辞夹起一块炖得酥烂的羊肉,先放进秦老夫人碗里,又给苏蓁添了半碗羊肚菌汤。
秦老夫人笑眯眯的道:“我家不比你家人多热闹,不过街上人多,等会儿就让辞儿带着你出去逛逛,放放爆竹,别在家拘着。”
苏蓁笑着应下,眼角余光瞥见秦辞正柔光看着她,心中泛起丝丝甜意。
酒过三巡,秦府众人皆沉浸在团圆的喜乐氛围中,外头的夜色也愈发浓郁。
秦辞牵着苏蓁的手出了府门,街市上灯火如昼,各色花灯争奇斗艳。
“这还是我头一次正大光明的跟你一起过年呢!”秦辞牵着苏蓁的手,笑得开怀。
随后不等苏蓁说话,只听秦辞认真的说道:“小蓁,我好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