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酒是吐谷浑的支柱产业,畜牧更是民生之本。
虽然奏折上一笔带过,没有涉及李斯文到底是如何运作的,但只要抓住这两样命脉,吐谷浑再也蹦跶不起来,只能乖乖俯首称臣,做大唐的附庸。
同样,若能借鉴这类手法,在平定吐蕃、高句丽乃至倭国之后,同样不用再忧虑逆反之事。
而若成功效仿,那大唐便只需考虑举兵开战,伐四方不臣,而不用再浪费一兵一卒驻留平叛,如此,天下之大皆归大唐治下,一言便能断其生死。
看来自己是沉迷权谋争斗中太久,已经失去了战略上的长远目光,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李斯文安排中的绝妙。
娘嘞,这小子果真妖孽,只恨当时袁天师心慈手软,没能除去这个祸害!
岑文本心思急转,李斯文能有如此眼界,更能从无到有的设计出如此方针,说明此子已然成了气候,不是再继续打压,排挤便能压制的了。
李二陛下的‘朕之萧何’,已经说明此子在皇帝心中的重要性,再多嘴挤兑,或是诋毁这份奏折,只会降低皇帝对自己的评价。
若再引得皇帝不喜,恨屋及乌下疏远前朝老臣...
不过岑文本能在朝廷上立足数十年之久,心思缜密已经成了人精,不过眨眼功夫便相处了对策。
先是一脸正色的对皇帝伏首,顺着心思称赞道:“微臣恭贺陛下,再得一位王佐之才!”
皇帝微微颔首,肯定了岑文本的赞誉,更让岑文本心中一惊。
李二陛下当然知道,岑文本对李斯文的不喜,毕竟封伦等人伏诛,那混小子功不可没,两家结怨已久,诚心称赞是不可能的。
但玉不琢不成器,李斯文本就无心入仕,唯有给他适当的压力,那小子才会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而不是躲在汤峪整日虚度光阴。
而且近一年的时间相处下来,皇帝也清楚,但凡涉及到关陇或长孙家,那小子便会顿时就来了精神。
将仇恨转移到前朝老臣头上,那小子也是照打不误。
看出这一点后,李二陛下已经物色好了,李斯文未来数年的竞争对手。
不就是记仇嘛,犬上三田耜还没死透,吐蕃又得罪他一手,等明年,高句丽也会派来遣唐使!
只要从中拨弄几手,让李斯文记恨到他们头上,那自己便能悠闲的等着他的好消息。
打完吐谷浑打嶲州的长孙安业,完了再派去吐蕃,然后是倭国,高句丽...
等着一圈打下来,李斯文的心性也就稳了,到时再安排他入仕,不怕他再跟自己炸毛哈气。
思索至此,李二陛下心中得意溢于言表,笑道:“李斯文能如此出彩,当然是好事一件。”
“若有可能,朕甚至希望看到下一代都能如此。”
“咱们这一代人东征西讨了半辈子,打下大唐的秀丽江山,等百年之后,还不是要交到下一代的手里。”
“若儿孙子辈尽是些无能纨绔,朕还不愿放手,可现在后辈一个个的都争气得不得了,等躺进棺材也能睡个安稳。”
“这当然是好事,吾等之幸!”
一时间,岑文本也搞不懂李二陛下是假意试探,看看自己有没有帮蜀王夺嫡之心,还是说真的起了传位心思,对太子李承乾的近期变化相当满意。
只得点头称是,而后话锋一转,表现的忧心仲仲:“从这封奏折上看,蓝天县公的政治眼光绝对上佳,这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控制各方属国的策略,更是赞叹不已。”
“但也正是这个堪称绝妙的构想,让臣不得不心生谨慎,毕竟事关帝国未来数十年的策略,交由一介晚辈是否太过轻慢?”
“臣斗胆举荐,请陛下另选一位稳重老臣赶赴吐谷浑,主持方案推进。”
用屁股都能看出来,李二陛下对李斯文的赞赏有加,已经起了培养心思,这时候再想着打压,和皇帝对着干,只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咱可以顺着陛下的心思来呀,虽说他素来喜欢任用后生,却更不愿意将后生养成废物,所以另选老成之人前去坐镇,至于李斯文,就在下边当个跑腿,工作全你干,功劳没你份。
闻言,李二陛下有些心动,但更多的却是迟疑。
按理来说,这个策略是由李斯文一手敲定,其中关键和缺漏自然只有他才清楚,由他牵头才最为妥当。
可毕竟事关重大,贸然委以重任,实在有些冒险,李斯文再怎么出彩,但毕竟是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年轻。
岑文本见李二陛下一脸沉思,便拱手后退,摆出一副任由陛下之心决断的意思,但实则,他可太清楚李靖、房玄龄等人的心思。
这俩人自诩李斯文的长辈,对他多有护持之意,却也最不希望李斯文过早冒出头,引来旁人集火。
三月捷报的那次廷议上,房玄龄的那句‘当适当奖掖,不可骤升’,已经道尽了这些人的忧虑。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更别说,山东士族也不是铁杆一块,彼此间同样也是勾心斗角,人心不齐。
结果也不出岑文本所料,见李二陛下指尖轻点,迟疑的神色逐渐清晰,房玄龄和李靖对视一眼,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