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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山寨的黄昏总是格外早地降临。夕阳的余晖透过寨墙的缝隙,在地面上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刘汉山脚踏着这些光斑,缓缓走进驻地,每一步仿佛都踏在回忆的碎片之上。

张德祥和庞媛媛回到兰封县,刘汉山将象征着兵权的撸子交还给张德祥:“张司令,完璧归赵,这支队伍交还给你。”张德祥很激动,他像丧家之犬一样跑了两年,自己的队伍失而复得,而且由于刘汉山和樊玲珑的调教,严格的军事训练,经过两年的时间,可以说这只队伍兵强马壮,装备精良。张德祥顺水推舟,就在土山寨住了下来。如今,整齐的营房鳞次栉比,训练场上士兵们的喊杀声震耳欲聋,寨墙上架着崭新的机枪。

“刘司令好!”

“刘司令回来了!”

沿途的士兵纷纷向他敬礼,眼中闪烁着崇敬的光芒。刘汉山略显尴尬地摆了摆手,说道:“别这样称呼,司令是张司令,我是刘管家。”

他说这话时,嘴角微微抽搐。这支队伍是他一手创建起来的,每个士兵的名字他都铭记于心,每场战斗的细节都深深刻在他的骨子里。如今,他却要将这一切拱手相让。

“刘管家来了!”一个年轻的传令兵跑进内院,声音中透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庞媛媛静静地端坐在梳妆台前,陷入了沉思。铜镜中映照出的面容,已不见当年的青春模样,眼角不知何时已悄然爬上了几道细纹。她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梳妆台上的发簪。曾经,她也是一朵娇艳的花,敢爱敢恨,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可如今,时光流转,物是人非。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准备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忽然听到卫兵的通报声,这一惊,手中的白玉簪子险些滑落。

她急忙打开那只描金雕花的胭脂盒,用纤细的指尖蘸取了些许朱砂色的胭脂,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略显苍白的唇上。接着,又取出那支珍藏的描眉笔,一笔一划地精心勾勒着那双标志性的柳叶眉。这双眉眼,曾经让刘汉山魂牵梦绕,夜不能寐。

“让他在院子里稍等片刻,我这就出去。”庞媛媛的声音微微颤抖,难掩内心的激动。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起伏的胸口,然后转身走向衣柜,从最里层取出一条湖蓝色的真丝旗袍。这是刘汉山最钟爱的颜色,他曾说,这颜色衬得她肌肤胜雪,气质若兰。

院子里,刘汉山背着手,静静地伫立在那棵两人曾经常常乘凉的老槐树下。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那影子一直延伸到庞媛媛的绣花鞋边,仿佛在默默地诉说着什么。

“汉山……”庞媛媛轻声呼唤,那声音宛如春日里最轻柔的柳絮,又似一缕袅袅升腾的青烟,在暮色中缓缓飘散,饱含着无尽的缠绵与思念。

刘汉山闻声转身,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了。庞媛媛比两年前分别时更添了几分丰腴动人,那件湖蓝色的旗袍完美地勾勒出她婀娜的身姿,高领处露出一截如凝脂般白皙的颈项。最动人的还是她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如初,仿佛盛满了整个夜空的星光,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夫人。”刘汉山恭敬地行了一礼,刻意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张司令不在府上吗?”

庞媛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随即展颜一笑:“他说去前线调查敌情了,谁知道呢?”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最近老军营那边有个吴家寡妇……”话到嘴边,却突然止住,用手中的苏绣团扇半掩着面容,眼角余光偷偷观察着刘汉山的反应。

刘汉山的眉头微微一皱,转瞬又恢复了常态:“司令的私事,属下不便过问。”

“你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古板。”庞媛媛轻移莲步,向前靠近了一些,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气若有若无地飘进刘汉山的鼻息,“别站在这里说话了,进屋去吧。我特意让人准备了你最爱吃的几道菜,还有陈年的花雕。”

厅堂之内,烛影轻摇,数十支红烛将整个空间映照得既温暖又透着一丝暧昧。雕花红木圆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从清蒸鲈鱼到红烧狮子头,每一道菜肴都散发着令人垂涎的香气。庞媛媛身着绛紫色旗袍,以纤纤玉手执起青瓷酒壶,亲自为刘汉山斟满一杯陈年花雕。倒酒之际,她的手指似有意似无意地轻轻掠过他的手背,那触感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

刘汉山将来的目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庞媛媛,希望她能出兵助自己一臂之力,把那些可怜的女人救出来,将这个倒卖人口的坏人清除。

“你不该兵权都交还给德祥。”庞媛媛优雅地抿了一口杯中酒,琥珀色的液体在她唇间流转。她那双含情脉脉的杏眼始终紧紧盯着刘汉山刚毅的面容,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洞察他的心思。

刘汉山神色平静地点点头,声音低沉而沉稳:“物归原主罢了,这本就是他的东西,算是我对革命做的贡献。”

“可那些兵都认你。”庞媛媛突然压低声音,身子微微前倾,带着几分神秘的意味,“你知道吗,你不在的这些日子,他们私下都称你为‘真司令’。”她刻意加重了“真司令”这三个字,语气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深意。

刘汉山手中的酒杯突然一颤,几滴晶莹的酒液溅落在雪白的桌布上,迅速晕染开一片暗红色的痕迹,宛如滴落在心头的血。

“夫人慎言。”刘汉山面色一凛,声音里带着警告之意,“这种话传出去,对谁都没好处。”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视四周,确认没有旁人听见这番危险的对话。

庞媛媛忽然发出一串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然而这笑声却让人莫名地心头一紧:“你怕什么?德祥如今心思都在那个小寡妇身上,哪有闲工夫管这些。”说着,她站起身来,摇曳生姿地绕到刘汉山身后,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搭在他紧绷的肩膀上,“汉山,这两年……”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婉转,“你想我吗?”

刘汉山的背脊瞬间绷得笔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庞媛媛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际,带着淡淡的脂粉香和酒气,潮湿而又暧昧。

“夫人,有人在门外。”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喉结上下滚动,却始终没有伸手推开她。

庞媛媛的手指顺着他的肩膀缓缓下滑,最终停留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正对着心脏的位置:“你的心跳得好快。”她的红唇几乎贴在他的耳垂上,吐气如兰,“我知道你忘不了我,就像我忘不了你一样。”这句话宛如一把火,瞬间点燃了空气中压抑已久的情愫。 庞媛媛回到兰封县,一直想和刘汉山重续旧缘,刘汉山没有给她机会。刘汉山和张德祥低头不见抬头见,不想招惹是非。当面和人家称兄道弟,转过脸搞人家老婆,这不是一个君子能干的事儿。

记忆如汹涌潮水般扑面而来,那些被刻意尘封的往事,此刻都清晰地浮现于眼前。三年前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张德祥外出剿匪,庞媛媛只身看望监狱里的刘汉山,庞媛媛楚楚可怜地把刘汉山请到她的房间。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们没能守住最后的底线,越过了那条永远不该跨越的界限。

事后,刘汉山内心备受煎熬,躲开庞媛媛的纠缠,只为远离这份不该有的、违背道义的感情纠葛。

“过去的事就让它永远过去吧。”刘汉山终于艰难地站起身,刻意拉开与庞媛媛之间的距离,声音低沉而坚定,“现在你的身份是张夫人,而我只是孔家的管家,我们之间就应保持这样的关系。”

庞媛媛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与不甘,但很快又换上那副惹人怜惜的神情:“你就这般狠心绝情?你可知道这两年我是如何熬过来的?德祥他……他白天忙于军务,晚上花天酒地,像公狗打转,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

“汉山,帮帮我。”庞媛媛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德祥如今的心思根本不在部队上,这支队伍需要一个真正有能力的人来领导。与其让他白白浪费这支精锐之师,不如……”

“不如什么?”刘汉山警觉地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戒备。

“不如由你来当这个司令。”庞媛媛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我可以帮你。德祥一向信任我,我有办法说服他把兵权交给你。”

刘汉山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疯了吗?这是赤裸裸的背叛!”

“背叛?”庞媛媛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怨毒,“是他先背叛我的!那个吴家寡妇算什么东西?我庞媛媛才是他的正室夫人!”她的语气突然又软了下来,“汉山,你好好想想,只要掌握了兵权,我们就能……”

“够了!”刘汉山厉声打断她的话,“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我就当没听过。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庞媛媛快步拦住他的去路,眼中噙着泪水:“你就这么狠心要走?你知不知道,这两年来我每天都在思念你……”

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精致的脸庞滑落,刘汉山的手不自觉地抬起,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脸颊的瞬间停住了。

“媛媛……”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亲昵地唤她的名字,声音里满是挣扎与痛苦,“我们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庞媛媛一把抓住他悬在半空的手,将它紧紧贴在自己脸上:“错?什么是错?我只知道我爱你,从第一次见到你时就爱上了你。如果不是父亲当年逼我嫁给德祥……”

院外的青石板路上,陡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这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两人如遭电击般迅速分开,庞媛媛慌乱地整理着散乱的鬓发,刘汉山则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拉开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一个年轻的士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军靴在地板上踏出沉重的声响。他立正敬礼后报告道:“庞政委,张司令派人传话,说他今晚不回来了,有紧急军情,要在老军营夜审地主吴管家。”

庞媛媛原本泛着红晕的脸颊瞬间失去了血色,变得铁青。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桌角,指节都泛出了青白,冷冷地说道:“知道了,下去吧。”她的声音冷若冰霜,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等士兵的脚步声在院外彻底消失,庞媛媛缓缓转向刘汉山。烛光在她眼中投下摇曳的光影,闪烁着某种奇异而危险的光芒。她说道:“你看,他根本不在乎我。”她向前迈了一步,丝绸旗袍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声音忽然变得柔软,带着几分哀求:“汉山,留下来陪我,好吗?就像……三年前我们在兰封县时那样。”

刘汉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不知是方才喝下的陈年花雕酒劲上头,还是被庞媛媛这番直白的话语搅乱了心神。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撞到了身后的红木多宝阁,架子剧烈摇晃起来。一个精致的宋代青瓷花瓶在架子上摇晃了几下,最终失去平衡,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瓷片四溅。

“对不起。”刘汉山仓皇地说道,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他不知是在为打碎这个价值连城的花瓶道歉,还是为拒绝庞媛媛的邀请而愧疚,“我该走了。”他转身时差点被自己的军靴绊倒。

庞媛媛没有再出言阻拦,只是静静地站在一地锋利的碎瓷片中。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幽幽地说,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夜风吹散:“你会回来的,汉山。”她的眼中泛起泪光,“你忘不了我,就像我忘不了你一样。我们之间的羁绊,从来就没有真正断过。”

初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刘汉山独自走在回营房的石板路上,军靴踏出沉闷的回响。他的脑海中全是庞媛媛含泪的眼睛,和她那句充满诱惑的“你来做司令”。理智告诉他这是个危险的提议,但在内心深处,某个隐秘的角落却在蠢蠢欲动,像一头被囚禁太久的野兽。

他突然想起庞媛媛说过的话,她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德祥背叛我在先。”一种奇怪的公平感涌上心头——如果张德祥可以肆无忌惮地背叛庞媛媛,那么庞媛媛为什么不能以牙还牙?而他刘汉山,又为什么一定要对这样一个荒淫无度的上司保持愚忠?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刘汉山就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后背的军装都被浸湿了。关上门,他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息,心脏跳得像是要冲出胸膛。桌上放着他今天刚交还给张德祥的那把德国造撸子——张德祥坚持要他留着防身,说现在世道不太平。枪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像是一个无声的提醒,又像是一个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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