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控司大举抓捕淮安官场的官员,让黄正谊措手不及。
这样不经过调查,没有三司下发批捕公文,便直接抓走地方上的高官。
这便是皇权特许,这便是露出獠牙的特务衙门。
现在黄正谊的屁股只擦了一半,他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上次出现这样的场面,还是当年魏忠贤在位时,锦衣卫缇骑在江南四处抓捕东林党干员。
魏公公走了快三十年,可魏公公的淫威依旧流传于世。
以至于,安控司刚露出獠牙,便让人忍不住联想到当年,让人直打寒颤。
沈昌安抚黄正谊几句,便苦思对策。
半响,沈昌沉吟道:“公子莫乱了阵脚。这次安控司番子抓捕的官员不少,可这其中多数人,都不知到事情全貌,也不晓得江东商号是公子产业,以他们的层次,也未见过公子。现在公子要做的,首先是镇定下来,弄清楚哪些人被安控司抓捕,而这中又有谁,可能威胁到公子!”
“先生之言有理。”黄正谊闻言冷静了一些,他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我主要是与淮安知府薛怀礼接触,然后薛怀礼授意下面的人去办。淮安通判刘思源,此前担任淮东盐场总办,正是他故意操纵之下,才让原本盈利的淮东盐场月月亏损,薛怀礼才能将盐场低价处理。此人深度参与淮东盐场买卖,且改制后,薛怀礼带他与我吃过一次饭,不久我便运作一番,将他提拔为淮安评判。他知道的事情应该不少!”
沈昌脸色沉了下来,“这个刘思源确实值得关注。除了他,可还有其他人?”
黄正谊停下脚步,蹙眉道:“淮东盐场,一部分归淮安府,一部分归淮盐转运司,盐场改制,得到了淮盐转运使王景年的默许,他现在也进去了。这个人可能也知道一些事情。另外,淮安同知赵颢,是薛怀礼的人,而薛怀礼作为淮安知府,许多事情不会亲自去办,必是吩咐属下去做。因此这个赵颢或许也会知情!”
这已经有三个人,黄正谊越想越是心间生寒。
沈昌脸色也不好看,他见黄正谊的神情,安抚道:“公子无需太过担心。他们若是知道内幕,便更加不敢轻易开口。毕竟公子乃是当朝阁老之子。而黄阁老可不是普通阁臣,他们应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黄正谊勉强颔首,“话虽如此,但是万一安控司给他们上手段,他们承受不住,可怎么办?”
沈昌想了想,“公子立刻派人去南京报信,请阁老运作一番,让都察院那边立刻派人过来,尽快接手办案之权。只要人到了督察院手中,或者有督察院的参与,安控司就不能肆无忌惮的寻衅逼供。”
黄正谊眼前一亮,“好,本公子这就派人。不过这一来一回,需要不少时间,他们未必撑得住。”
沈昌道:“那便设法送消息进去,让他们必须强撑下去。”
黄正谊问道:“他们落入安控司手中,本公子那边没有熟人,如何把消息送进去。万一漏了马脚,让安控司的人抓住,岂不是不打自招。”
沈昌道:“这件事情倒是不难。安控司来淮安的人并不多,这次他们抓捕官员太多,眼下只能借府衙大牢关押。我们计划周密一些,应该能将消息送进去。”
黄正谊闻言一喜,急道:“那便立刻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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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城府衙大牢。
陆续有淮安府的官员和商人,被安控司校尉带进大牢。
这使得原本空旷的大牢,一下人满为患。
一次抓捕这么多人,袁世铭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
虽说安控司的定位,与前朝锦衣卫类似,皇权特许,有不经审问,便抓捕官员的权力,但是近些年来,安控司却极少使用这样的特权。
这次袁世铭也是被逼急了,担心其他知情官员消失,不得不将所有涉贪人员,全部先控制起来。
这些地方官员,在淮安这片土地上,养尊处优,作威作福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刚被安控司带走时,一个个确实恐惧得不行,有的甚至路都走不稳,需要被人架着才勉强没瘫坐于地。
在进入牢房后,各人心中依旧恐惧,可也有不死心,开始挣扎,指责安控司没有证据,未经过三司审讯,便肆意抓捕官员。
此时在大牢外,安控司校尉按刀而立,院子里火把哔哔剥剥的燃烧。
李文远让属下将一名官员送进牢房,便忧心忡忡的走到袁世铭身旁,“司正,这次动静太大了。我们尚未掌握足够的证据,也未与都察院、刑部通气,便直接抓捕官员。若是不能定罪,届时必遭百官弹劾。”
官员不是普通百姓,犯了事情,一般不能随意抓捕。
县里官员犯罪,一般要先通报府里,经过府里批准,才能对官员进行限制调查,而府里的高官,则需要行省,甚是上报到朝廷,同级基本无权处理。
而即便是上面派人来查,没有确切罪证前,也是比较客气。
毕竟大家都是做官的,不会像安控司这样,什么东西还没有,就直接丢进大牢里。
这对官老爷太不礼貌,也太不尊重了。
袁世铭神情不太好看,他也知道此事存在风险,如果他办得不漂亮,恐怕就连皇帝也保不下他。
“没奈何!薛怀礼已经跑了。若是其他涉事官员也被处理,那么我们即便明知道其中问题,也没有足够的证据给黄正谊定罪!”袁世铭叹了口气,随即沉声道:“这边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南京。届时南京必然有人会进行干预。现在人既然已经抓了,那便开弓没有回头箭,得立刻进行审问,拿到更多证据,才能说明我们没有拿错人。”
袁世铭到府衙后,发现薛怀礼没了踪迹,便让属下寻找薛怀礼。
可是安控司校尉翻遍淮安城,查遍城外船只、码头,却始终没有发现薛怀礼的身影。
很显然,薛怀礼得到消息,已经先一步潜逃了。
袁世铭说完,便直接转身,往地牢走去。
这时临近一处牢房,隔得老远,便听见一个声音传出来。
“本官乃是淮安同知,朝廷正五品大员,尔等擅自将本官下狱,可有三司文书?尔等如此肆意妄为,当众带走官员,可知对官员仕途和名声,会有何等恶劣的影响。本官要见你们司正,本官要上书弹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