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照入思绪的刹那，直接心神崩溃，意志不稳，体内狂暴的气血没了约束，彻底乱了，心脉承受不住如此庞大的气血，被撕开一道口子，一口鲜血自高大身影口中喷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生机疯狂流逝，眼看着便活不成了。
此刻山下，蓦然响起山崩之音，紧接着涛涛水声宛若奔雷炸响，回荡九天。
堰塞湖积满崩溃，路通了。青年喃喃道
长青看了眼脑袋垂下去的族长，收了阵法，刺鼻的血腥气随着晚风吹来，让人不自觉打了个冷战，拍拍这一次仅剩的老九道：“我的名字叫刘家开，欢迎你来报仇……”
背后遭来一阵白眼。
说罢便率领着众人下山了去。
山顶仅剩一个瘫软的老者，与跪倒在地的身影，老九含着泪上前道：“老大，对不起，我……”
仅剩一口气的族长，见到几人下山的背影露出恍然之色，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老九……这乃我等命数……莫要寻仇，好好活下……”
脑袋无力垂落，尸身卸去最后力道，身躯肌肉陡然松懈下去。
“……”老九于血泊之中跪倒，神色麻木望向四周，泪水却情不自禁流淌。
到了山下，雨水彻底变地稀稀落落，有了要停歇的迹象，许是经过那大武宗添油加醋的诉说，商队的伙计看向几人的眼睛如避瘟神，躲得极其远。
倒是那青年，丝毫不惧，邀请几人上了马车，煮上热茶，为几人驱寒。
一番交谈之下，才得知青年名叫孙铭恩，乃是一个凡人镇落的采购商，刚及弱冠，如此年纪便有如此规模的身家，也算得上英雄出少年了。
青年细细一问几人的去向，不由惊喜：“这不是真的巧么，我等所在镇子便属贤武城管辖，远近不过几十里，或许能与诸位同行很长一段时间了。”
青年欣喜之意溢于言表，似乎没什么心思，可长青见其能组织如此庞大商队，想来不是简单之辈才对，不由谨慎了几分。
“如此也好，便劳烦兄台了。”长青见云清寒几人属实疲惫，便也没有谦让。
天光渐渐亮起，眯了两个时辰，几人明显是回过劲来，下了马车，刺目的阳光让他们久违地眯了眯眼，只是目光落在前方的山头时，明显起来的兴致迅速被压了下去。
哪怕是长青自己，也感觉恍若一场大梦，难以分清是现实还是虚幻。
钟白轩、凌羽、云清寒、解新语围坐在一旁开启了一场小规模的论道，就山上做法是非进行讨论。
起初钟白轩觉得应交予紫林苑来管，他们此举算是逾矩。
云清寒看重修行中人与凡人的差距，议论着其中明显的区别。
凌羽认为这些吃过人肉，并以吃人为乐的存在，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解新语则是衡量着罪孽以及因果，在探究这些人的罪行。
长青静静听着，他们每人都有自己对一个问题的看法，不断进行辩驳。
长青静静依靠在一旁的树上，看着像是闭目调息，气海之中却发生着惊天动地的变化阴阳二鱼之上，阳鱼所承受的重量明显多了一分，他竟然凭借此举结了一分善因，长青意外，看来此族所做恶事，绝不仅仅眼前看到的那般简单，一分善因，竟抵得上数万恶果。
善因恶果两道看不见的存在，此刻宛若磁铁正负极，想要融合却没有灵力驱使，只得遥遥相望，长青能感觉到，一道法则已然有了形成的条件。
退出内视，封闭感官，看着激烈争辩的四人，心思微动，悄然间调动了灵力，将他们手臂上的封禁又加重了一分，让他们如今连内视都无法做到，而他亦是，此事对他们有利，也算长青坏了规矩。
临近午时，隆隆水声这才平息，一条泥泞满是房屋杂物的土路出现，也表明启程的时辰到了。
驴子上，四人仍旧在争辩，也有了几分苗头。
利用阵法对凡人动手，无错亦无理，若是上报紫林苑，紫林苑明显是不关注凡人的，山洪数日，不见来援便说明了问题。如此情况下不知又有多少过路客商遭受毒手，但他们不是紫林苑之人，在紫林苑地界没有事前通知，便是无理所在。
山野之灵，哪怕最为卑微的尘妖亦可违背本性，遵守心中德行，庇护一方；为人者，面若良善，心中蝇营狗苟万千，为达目的，不惜手段冒犯根源本性，彰显人心可怖；为仙者，目光遍历世间，却难有深入其中亲身感悟之举，身藏万钧巨力，瞧望世间亦不过皮毛表象，以什么目光看世界，世界亦会通过汝的目光看你，故看世界亦如看自己，开化入凡之修所得不过尔尔，局限于己，受制于己。
同为凡人，视同类为猪狗，为了食欲肆意屠杀，足可称为人魔，为天道所不容，天下当共诛之，理应当灭，所有发现者都应为了大义出手，仙也好，凡也罢，除魔卫道在所不惜。
世间无永恒之念，蕴藏于心底的罪恶世世代代传承下来，他们觉得永远也不会发现，将侥幸看做永恒，罪孽化因，终是难逃青天慧眼，自会有命数之中应劫之人，而惩罚亦如他们承受之极限，痛心刮骨，所求即所破，亲手毁灭一切他心中欲望，还有什么比这更为诛心？命数当真奇妙~
驴背上，长青未言，听着几人将一路上所得消化，感受着他们气息剧烈的变化，嘴角泛起欣慰之色：历人生之无常，得悟映照己身。知，道途于身下渐行，持以为恒，功成之不远矣。
四人皆有所得，长青自己却在迷茫，难道真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掌控着自己的命数？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命运使然？回想起前世的记忆，他所学的难道亦是一种既定命运？他以局外人的视角看着所发生的一切，可却做着局内人才会做的事，是命运推着他前行，可他却并不反感，甚至于这样的命运他很喜欢。
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睛，他们四人的议论声不知何时停歇，皆是如他一般，闭目盘膝于一辆腾出的板车之上，五头驴子正缓缓跟在队伍后方。
何时上的马车？
长青连他们何时上的车都尚且不知，看了看天色以及周遭的树木，觉得不对，略一掐算，顿感意外，时间已然竟然过了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