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浔给范同碗里倒满酒。
“你想多了,我与他不熟。”
不是假的不熟,而是真的不熟。
两人说过的话,加起来十句都不到。
“我靠,这么刺激,苏兄是在体验陌生感?”
“不瞒苏兄,我去青楼也从来不点熟人的,我就喜欢那股征服陌生人快感。”
“你我当真是同道中人呐,来干。”
顾浔懒得解释,与范同撞了一个。
一坛酒下毒,范同已经喝的七荤八素,摇晃着身体拒绝了顾浔挽留,要连夜下山去。
听说是山下还有一群朋友等着他喝酒。
以范同的性子,不是那种耐得住寂寞之人,十有八九是下山凑热闹去了。
听说三清镇上,已经发生了数十起战斗了,好生热闹。
若是当年初出江湖的顾浔,这种热闹,指定是要去看一看的。
现在嘛,只图一个安静。
简单收拾了一下院子,顾浔便回到了屋中,没有打坐修炼,直接往船上一躺。
可能是喝过酒的缘故,也可能是最近心神处于极度松弛状态,他不知不觉便昏睡过去。
清晨是被一阵糊臭味熏醒的。
不过他并不准备起身,而是扯了扯被子,蒙着头继续睡。
不多时,简易的厨房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紧随其后便是林池鱼的啜泣声。
不想与之有过多交集的顾浔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还起身来到厨房。
看着狼狈至极的厨房,他没有去安慰被烫伤手的林池鱼,而是自顾自收拾起来。
不多时,一桌简易饭菜便做好了。
“林姑娘,吃饭吧。”
自己简单包扎过手的林池鱼看着桌上简易的饭菜,不自觉红了眼睛,痛恨自己的无能。
没有了林家,她连一顿饭都做不出来吃。
“谢谢。”
昨天便饿了一天肚子的她,并没有矜持,走到桌前吃了起来。
顾浔并没有上桌吃饭,而是在园中静静等着林池鱼吃饱。
等林池鱼放下碗筷之后,顾浔也说出了心中酝酿许久的话。
“林姑娘,其实你大可不必这般。”
“老三当初与你的婚约,不过是林家和陈姝的政治联姻而已。”
“你与老三没有任何的情感基础,你所放不下的并非是老三,而是三从四德包袱。”
“你扪心自问一下,你每次来三清山找老三,是那种发自内心无可抑制的思念,还是仅仅只是将其当作未婚夫,绝对自己作为未婚妻,应该来找他。”
“你或许只是知道你逃不脱不了命运安排,也不能辜负林家的培养,方才渴望走到老三身边。”
“外人看来,你对老三一片痴情,可我看来,你是向命运妥协了而已。”
“如今老三没了,林家也没了,你也可以放过自己了。”
说罢,顾浔头也不回的离去,只留下林池鱼愣在原地,黄豆大小泪水不断从脸颊滑落。
她不由扪心自问,她真的喜欢过顾渊吗?
好似她害怕失去顾渊,更大的原因还是从他自己和林家的角度出发。
她想的只是接受命运 的安排,做一个相夫教子 妻子,好似并非是因为喜欢顾渊,方才渴望去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妻子。
顾浔的话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碎她给自己编织的梦境。
为何顾渊一直躲着自己,或许他从自己身上感受不到半点爱意,只有向命运屈服的身躯。
真相就是如此的残酷,原来一直都是自己在自欺欺人。
内心彻底崩溃的林池鱼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林池鱼,林池鱼,同从出生之日起,便已经成了林家利益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池鱼思故渊’也不过是一场人为编织的美梦而已。
小院外,顾浔能清晰的听到林池鱼痛哭之声。
不过她并未有半分同情林池鱼,倒是心疼老三。
林池鱼处处张扬的爱意,不过是虚幻的浮云。
倒是老三处处闪避不近人情,实则心中却已然喜欢上了那个林姑娘。
只是他想要得到的是真正两情相悦爱情,而非掺杂利益 的妥协。
这些话,林池鱼上山之时他便已经想说了。
不过老三留下了信,他希望林池鱼读过信中内容之后,能够识趣的自行离去。
只是没有想到她不仅没有离去,还故作一片深情。
也不能说故作,毕竟林池鱼压根就未曾明白过何为爱。
顾浔相信她来此替老三守墓是自愿的,她心中也将老三当作了亡夫。
只是是没有情感 亡夫。
这也是顾浔生气主要原因之一。
若她只是将老三当作已故朋友,而不是亡夫,都不会这般不待见她。
顾浔看来,林池鱼 压根不配和凝雪并称北玄双才女。
林池鱼的才气是 林家强制培育她将来母仪天下的结果,身上透着的书香气都是死的书香气。
这就像有的厉害读书人只为应付考试,死读书,读死书。
赵凝雪则是相反,她纯粹是因为喜欢而去学,身上的才气也是浑然天成,不夹杂丝毫污浊。
将她与雪儿并列,简直是侮辱雪儿。
一腔怒火的顾浔在溪边遇到了掌教张为之。
张为之似乎已经知道发生了何事,故意在此等候顾浔。
“顾公子的话是重了些,不过却是句句在理,希望林姑娘能明白。”
顾浔说这些话,张为之其实早就想说了。
林池鱼每一次上山,其实对于小师弟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他们也试图去撮合两人关系,只是可惜 林姑娘思维已经被困在了林家的利益 之中,她自己压根不自知。
由于关系庙堂权力纷争,有些话三清山也不好直说。
他们几个师兄弟 其实都变着法子提醒过林池鱼,只是林池鱼压根无法参悟。
当然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是小师弟不愿以北玄三皇子的身份拿起这份孽缘。
若是林池鱼能幡然醒悟,将小师弟只是看作三清山的小天师,而非三皇子,两人或许会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