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态度明显
刘文康没有率兵来追，燕朔让将士们体验战场残酷的想法也就泡汤了。褚青峰带领两万大军在城外埋伏了半夜，最后又原模原样的回到城中。
忙了一夜，天都快亮了，燕朔简单洗漱完，正要休息一会儿，房门被人轻轻敲响。
不知道这个时辰会是谁，燕朔有些疑惑的打开房门，刚刚看见来人，便不由自主地打量起来。
此人年有三十五六，样貌平平，却是面皮白净，目露精光。身着一袭黑红相间的紧身长袍，上衣连下裳，衣身紧窄，前胸纹有一条暗金花蟒，蛇信长吐，看着甚为凶残；下摆有分幅褶皱，暗纹花绣；腰束黑色玉带，玉带上雕刻着一个镂空的楚字。
“燕将军……”
“这么多年，几乎都快忘记你的长相了。”燕朔微微一笑，侧身将人让进屋门，“看来，少主已经命你们去掉装束了？”
楚江嘴角微抬，露出一个不好看，或许说不太熟悉的笑容，抱拳回道：“奉主人之命，前来听燕将军调遣。”
燕朔请他坐下，为其倒了杯水，笑问：“调不调遣的另说，我现在只想知道，少主此次的收获如何？”
“共计两千四百多头牛、一万两千多只羊、三千五百多匹马、以及一百二十多头骆驼。”
燕朔点点头，随即却又微微摇头，坐到桌子旁的另一把椅子上。
楚江见他如此，有些疑惑：“有什么不对吗？”
“似乎有点儿少了。”燕朔有些不解，“铁勒部到底是草原五大部落之一，二十几万的人口，就算其分裂再加上雪灾，光塞克图的营地内也该有个十数万、甚至数十万头牲畜，怎么最后只获得这些？”
“在我军进攻之前，几乎就已经被塞克图的叔伯兄弟瓜分了。”楚江解释道，“另外，我们人数太少，照顾不及，有很多都在半途丢失，再加上一路走来食用了一部分，不然还会再多一些。”
“哦……原来如此。”燕朔恍然，不禁暗暗庆幸，当初没有太过重创塞克图，否则等他回去，还没来得及收拢牧民，就被他的兄弟们给轻而易举的收拾掉，那铁勒部一统的时间就要加快了。
楚江点点头，又说：“燕将军，我来之前主人有交代，请你派大军去接管那些牲畜，而后，配合他的行动。”
燕朔眉梢一挑：“要我怎么配合？”
“牵制住刘文康，给他半个月的时间。”
燕朔沉默片刻，淡淡一笑，又给自己倒了杯水，端起来放在嘴边，缓缓转动着茶杯。
半晌，才轻轻抿了一口，问：“这是少主的意思，还是赫连的意思？”
楚江微微一怔：“燕将军何意？”
燕朔把茶杯放下，凝视着楚江：“冀北三郡已经落入我军手中，少主应该知道吧？”
“当然知道。”
“何时知道的？”
“三日前。”
“三日前……嗯，正好是雍州军先头部队兵临城下之时。”燕朔颔首，“楚江，我有三个问题，还望你如实回答。”
楚江起身抱拳：“在下奉命来此，燕将军但有所问，在下知无不言。”
燕朔也站了起来，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一边思考，一边问道：“几日前，伍关与宋狄回到岷洮，只说少主回军途中遇上刘文康大军，为免有失，便极为谨慎的远远跟在其后，甚至连一封信都没敢送回来，可是实话？”
“是实话。”
“一开始，少主认为刘文康要进攻岷洮，原意是想隐在暗处适时出击，与城内守军配合着将其击退，对也不对？”
“对。”
“也就是三日前，赫连得知冀北三郡的形势后，便要趁机攻打梁王府，至于说辞，无外乎梁王府兵力不足，实属天赐良机。而少主明知他是想报灭国之仇，诛杀梁王刘淳，却也答应了下来，并令宋狄二人告知了主公，可对？”
“这……”楚江迟疑片刻，抱拳说道，“燕将军料事如神，在下佩服。”
燕朔站停，盯着楚江又问：“主公对此是何看法？”
“老主人并未表明态度。”
“不，他表明了，只是他不能说。”燕朔坐回椅子上，叹道，“不然，他直接让身在岷洮的台善和杜实留下就好，何必让你两地奔波？”
“燕将军的意思是？”
“冀北新定，不宜扩张过快。”燕朔语气低沉，“最主要的是，但凡他们进攻梁王府，不论杀不杀得了刘淳，都会引来大祸，甚至可能让武思惟和罗不辞放弃豫州和幽州战事，全力攻打我们。”
楚江不解：“这是为何？”
“为何……”燕朔长吁了一口气，“刘淳何许人也？他是顺天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是十一二岁时便舍命护着他逃过二王追杀的恩人，也是为他镇守西北边陲十年不受异族侵扰的良将，他若有失，顺天皇帝会怎样？朝堂上又会怎样？”
楚江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那，主人那边……”
“主公说不出阻止他复仇的话，少主年少又与他亲近，难免考虑不周……”燕朔有些无奈，叹道，“其实以赫连的才智，又怎会看不出这其中的利弊？不过是看到冀北局势大好，想着放肆一把罢了，主公让你来，或许就是想通过我来阻止他。”
“我该怎么做？”
“把我的原话转达给他就行了，至于之后该怎么击退刘文康，他可以寻到最佳时机。”
楚江的眉头缓缓舒展：“在下明白了。”
燕朔微微一笑，随即唤来一个军士，命其通知连恭明，带领一万大军随楚江出城，接收那些缴获来的牲畜。
……
翌日正午，雍州军大营北五十里处，草原外围的一片河谷中，一万重甲铁骑，有半数都已去掉具装，成了放牧的牧民。
不过虽已开春，天气仍然寒冷，河未解冻，新草未生，说是放牧，实则就是看管这些牲畜。
项小满与张峰，各自骑在一头骆驼上，在羊群中绕着河谷闲游，正斗嘴呢，楚江策马而来。
一番交谈过后，项小满算是大致明白了燕朔的意思。
他还未说话，一旁的张峰忍不住问道：“燕将军是否太过谨慎了？攻破梁王府，占据雍北，与冀北相接，我们的地盘不就连成一片了？”
“你那不叫连城一片，叫连城一线。”项小满纠正道，“跟个长虫似的，毫无战略要冲，防守起来，岂不是处处受制于人？”
张峰想反驳一句，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什么，只能小声嘀咕：“看来大哥也有失策的时候啊，跟燕将军比起来，到底是差上几分。”
项小满与楚江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知肚明，都没有把赫连良平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楚江说道：“燕将军已经派大军来此接收这些牲畜，不如您亲自去和连将军接触一下，至于公子那边，属下去说。”
项小满望向不远处浩浩而来的大军，又向营地看了一眼，轻轻点头，随即叫上张峰，向着赶来的连恭明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