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的砖石在奔跑中簌簌掉落,像有人在头顶撒沙子。老人的喘息声混着红顶机器人的脚步声,像在身后追咬的野兽。木桦一手护着怀里的狐崽,一手拽着老人的胳膊 —— 这老工匠的工装袖口磨出了毛边,却把 “维修组 19 号” 的身份牌擦得锃亮,跑动时牌面撞击金属扣,发出 “叮叮” 的脆响,像在给追兵报信。
“快到了!” 老人突然转向左侧,推开块伪装成岩壁的金属板。刺眼的阳光瞬间涌进来,带着城市边缘特有的喧嚣 —— 叫卖声、能量车驶过的轰鸣、还有晶片感应时的 “嘀嘀” 声,像潮水般将两人吞没,差点把他们冲个跟头。
他们站在条热闹的小巷里。两侧的摊位支着蓝色篷布,卖能量零件的商贩正用额头晶片对着顾客的晶片贴近,“嘀” 的一声后,两人同时点头 —— 这是在完成交易,比握手还简单;拐角的修理铺前,个年轻人正对着空气说话,额头的晶片亮着绿光,显然在通讯,像在跟空气吵架;最热闹的是巷尾的小吃摊,老板用晶片感应顾客的配额余额,感应失败的人会被客气地请走,脸上带着尴尬的红,像被人当众说没带钱。
“这就是城市边缘的‘自由市场’。” 老人拄着能量扳手喘气,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里的监控是最低级的,只要不闹事,红顶机器人很少来 —— 你看他们交易多方便,比以前用能量块省事多了。就是这配额制,让人心里不踏实。”
木桦的目光落在小吃摊前。个穿工装的男人正用晶片买能量饼,他额头的晶片贴近摊位的感应区,没发出 “嘀” 声,反而闪了下红光。老板皱了皱眉:“配额不够了?今天的基础能量还没发?” 男人点点头,搓着手说:“再等等,说不定晚点就到账。希望别像昨天一样,等到天黑都没动静。”
“看到没?” 老人凑到他耳边,像说什么悄悄话,“晶片能直接显示配额,连藏都藏不住。以前用能量块,还能偷偷攒点,现在想多买块饼都难 —— 这便利啊,其实是把你的钱包挂在了额头上,谁都能看见。”
怀里的狐崽突然挣了挣。小家伙大概是被小吃摊的香味吸引,竟从木桦怀里跳下去,颠颠地跑到摊位前,对着能量饼 “呜呜” 叫,像个讨食的小乞丐。老板被逗笑了,刚要拿块碎饼逗它,就见狐崽突然对着男人的晶片龇牙 —— 那晶片的红光里,竟藏着丝极淡的灰色雾气,像蒙了层灰。
“这小灵宠还能看晶片?” 老板啧啧称奇,觉得这狐崽真神奇。男人却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捂住额头,转身快步离开,连配额到没到账都忘了问,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木桦把狐崽捞回来时,指尖触到小家伙的爪子 —— 那里沾着点灰色粉末,和男人晶片里的雾气同色。他运转神念探查,发现这是种压制配额的能量,像根无形的线,牵着居民的消费欲:“这是…… 强制限制?连吃块饼都要管。”
“说是‘防止浪费’。” 老人叹了口气,领着他走到个卖旧零件的摊位前,摊主是个瞎眼的老婆婆,正用手指摸零件上的纹路,“她儿子以前是能量站的,被强制植入晶片后,配额就没够过,最后……” 老人没说下去,只是帮老婆婆把零件摆整齐,动作很轻。
老婆婆听到动静,摸索着从怀里摸出块旧晶片:“小伙子要零件?用晶片扫我这旧的就行,它记不住新配额,只认老交情。” 她把晶片贴在木桦手背上,没发出感应声,却传来丝温热 —— 这是块纯粹的旧晶片,没被植入监控功能,像个单纯的老物件。
“这才是好东西。” 老人帮着解释,“没联网的旧晶片,只能交易不能监控,像你们年轻人说的‘离线模式’。可惜现在不让用了,抓到要被没收的,上次有个老头就因为用这个被机器人带走了。”
木桦的神念扫过巷子里的居民。大多数人的晶片都连着网,能量波动里带着监控信号;只有少数老人还在用旧晶片,他们交易时会刻意避开摊位的感应区,像在守护什么秘密。个穿校服的小姑娘用旧晶片买了块糖,转身时对着空气做了个鬼脸 —— 她额头没有新晶片,大概是父母没让她植入,还能保留点童真。
“嘀 ——”
小吃摊突然响起急促的提示音,像警报一样。老板的晶片亮着红光,对着空气说:“知道了,马上收摊。” 他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对着围观的人解释:“监控发通知了,说今天交易时间到,再摆要扣配额。这监控比城管还严。”
刚才没买到饼的男人叹了口气,转身往巷外走。木桦注意到他路过监控器时,会下意识地低头,额头的晶片贴紧皮肤 —— 这是长期被监控形成的条件反射,像被鞭子抽过的狗看到绳子就会瑟缩,让人看着有点心疼。
“想去看看通讯怎么用吗?” 老人突然指着修理铺,“那小伙子在跟他媳妇报平安,用晶片通讯不用能量费,就是内容会被监听 —— 上次他说‘今天的粥太稀’,第二天配额里的能量粥就多了半勺,你说神不神奇?”
木桦刚走近,就听到年轻人对着空气说:“小安今天又没好好吃饭……” 话没说完,额头的晶片突然闪了闪,像是在警告。他愣了愣,改口道:“小安今天在学校表现很好。” 通讯结束后,年轻人对着晶片苦笑,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像在擦掉什么不好的东西。
“被警告了。” 老人在身后低声说,“提到孩子没听话,就会触发‘家庭和谐’监控 —— 这晶片啊,连你说什么话都管着,比家里的长辈还唠叨。”
狐崽突然对着修理铺的货架叫起来,声音里带着好奇。木桦走过去才发现,货架最上层摆着个旧通讯器,样式和蓝星的老式手机很像,有点复古。年轻人注意到他的目光,挠了挠头:“是我爷爷用的,没联网,只能近距离通话,现在早没人用了 —— 不过它能存私房话,这点比晶片强,不用担心被监听。”
这话让木桦心里一动。他拿起旧通讯器,重量和手感都和蓝星手机相似,只是没有屏幕,靠按键输入号码。年轻人笑着演示:“按这个键拨号,那个键挂电话,不用扫脸,不用联网,最关键的是 ——” 他压低声音,像说什么机密,“说什么都没人管,想骂谁就骂谁。”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能量车的急刹声,刺耳得很。三个红顶机器人跳下车,扫描灯在摊位间扫来扫去,像在找什么目标。为首的机器人举起手臂,电子音在巷子里回荡:“接到举报,有人使用非法通讯设备,所有人原地待命!不许动!”
年轻人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意识地想去藏旧通讯器,手都在抖。木桦却把通讯器递给他,指尖运转空间大道,在通讯器表面覆盖了层能量膜:“别慌,按我说的做 —— 把它放进零件盒,用抗辐射合金盖住。这样就扫不到了。”
狐崽配合地叼来块合金板,盖在零件盒上,动作还挺麻利。红顶机器人的扫描灯扫过货架时,只显示出堆零件的能量波动,旧通讯器的信号被完全屏蔽 —— 机器人顿了顿,没发现异常,转向下一个摊位,像个没找到线索的侦探。
“好险!” 年轻人拍着胸口,额头的晶片还在亮着警示红光,“谢谢你!这要是被搜到,我的配额要被扣光了!到时候连饭都吃不上了。”
老人却拉了拉木桦的胳膊,脸色凝重:“红顶不会无缘无故来,肯定是 3 号塔的警报引过来的。我们得走了,去我家 —— 我家有台旧电脑,能看晶片的基础代码,说不定能找到它的弱点,给它点颜色看看。”
离开小巷时,木桦回头望了眼。卖旧零件的老婆婆正把旧晶片藏进怀里,像藏宝贝;小吃摊老板在机器人的监视下收摊,动作飞快;那个没买到饼的男人还站在巷口,望着天空的监控器发呆 —— 他们的生活被晶片串联,便利又窒息,像戴着镶金边的枷锁,看着好看,却不自由。
老人的家在栋破旧的居民楼里。推开门的瞬间,木桦闻到股淡淡的檀香 —— 老人在窗台摆着个旧晶片,上面插着三支能量香,香灰堆成小小的山。“这是我老伴的晶片,她走后我就把监控功能拆了。” 老人的声音很轻,“现在它就是个普通的摆件,不会再发警告,也不会扣配额,看着它就像看到老伴一样。”
狐崽跳上窗台,对着旧晶片蹭了蹭,像在表达友好。晶片突然亮起微光,映出张模糊的女人笑脸,转瞬又消失了。老人叹了口气,打开墙角的旧电脑:“你看,这就是晶片的基础代码,交易、通讯的程序都在里面,只是有几行是加密的,我猜是监控用的…… 可惜我这老骨头看不懂。”
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木桦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 —— 是蓝星的信号!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和信号格,又看了看老人电脑上的晶片代码,突然明白:蓝星的手机是工具,你可以选择用或不用;而这里的晶片是枷锁,从植入的那一刻起,就没给你选择的余地,只能乖乖听话。
就在这时,老人的旧电脑突然弹出个窗口:“检测到非法设备连接,即将上报 —— 警告!警告!”
老人脸色大变,伸手去拔电源,手忙脚乱的。可已经晚了,窗外传来能量车的声音,越来越近。红顶机器人的扫描灯透过窗户照进来,正好落在木桦的手机上 —— 屏幕还亮着,显示着满格的蓝星信号,格外显眼。
狐崽对着窗口龇牙,毛发倒竖,像只炸毛的猫。木桦握紧手机,看着老人慌乱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看似普通的旧电脑,或许藏着比监控更重要的秘密;而自己的蓝星手机,竟成了暴露行踪的关键,真是万万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