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主任知道她说的“那些人”是指谁。
但也只是摇摇头。
边上的李同光倒是能理解。
“年代跨度长,而且那些尸骨应该也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就算是村里有人知道,但在宗族观念和法不责众想法的影响下,也会互相隐瞒,更别说,那么多尸骨很可能人人都涉及其中,更不可能自爆。
这种情况下,如果想要一一找出这些尸骨是哪家的,都不说花费的时间精力财力,就说之后部队还要驻扎在岛上,冲着军民鱼水情,就不可能把岛上的原住岛民全抓走。”
金主任点点头,肯定了李同光的话。
“我也是之后才了解到,岛上有那种心更狠的人,孩子一出生看到是个女娃,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最近的海里一扔了事。
对比这种情况,村里人还都觉得把孩子放到断崖下面已经算好的了,他们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毕竟要是被哪个路过的好心人给捡到了带去养大,也算是有一条活路……”
“结果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没有出现过这种好心人是吧!”姜琴第一次有些嘴毒地嘲讽道。
金主任也有些无奈。
“那都是建国前后发生的事情了,当时岛上村民的受教育情况摆在那里,即便是我们也不可能不教而诛。
现在岛上墓园的无名区,就是后勤部组织岛上原住民们建起来的,从石碑到砖瓦,都由岛民们自发组织捐献,那些尸骨都被埋在那里,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赎罪。”
金主任说到这里,也有些怅然:“不管怎么样,反正从这桩十几年前的旧事,你就应该能猜到,岛上原住民们的思想观念和认识局限是什么情况,他们中很多人根本不觉得打老婆孩子有什么错。
打不死就继续干活,打死了,要是老丈人家上门要说法,那就赔点钱和粮食,要是丈人家也不管,那就对外说老婆得急病死了,过上半年一年的,就能再娶一个。
不说对老婆孩子了,就是对自己,也是一样,只要没死就得起来干活。
部队来驻扎后,我们办过扫盲运动,也搞过免费体检和医药下乡活动,这几年村里的情况也的确比十几年前好很多,但还是无法根治解决。”
说到这里,她看向边上的李同光,眼里有无法掩饰的欣赏。
“这次还得多谢李老的提醒,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想到这个法子,先用验伤报告和法律条款,对庄家人进行约束,以后小庄再想动手至少还有点忌惮。与此同时,妇联这边的普法讲座和各种活动也会跟进。
针对宁桂花同志这种情况,进行重点照顾和帮扶,至少让宁桂花知道,未来她即便是决定要离婚,宁家人不接受她,组织上也会给予一定生活保障和就业分配指导,解决她的后顾之忧。”
姜琴越听,眼睛就越亮。
她原先还以为宁桂花的事情就会这么以“庄家给一点补偿加保证书”作为结局。
就跟之前很多妇联的处理方式一样。
她不是说这种处理方式就没有一点作用。
理智告诉她,这很正常。
夫妻双方不想离,外人也很难插手太多,要不然,可能等夫妻俩和好了,插手的人或者组织反而要遭埋怨。
但情感上,姜琴很难不去共情宁桂花的处境,不去担忧她的未来。
她才二十多岁,但生活的困苦,多年婚姻的磋磨,过早且频繁的生育,都让宁桂花看起来远比同龄人要苍老许多。
都不说比她小几岁的姜琴和比她大一岁的王娟了,就是比她年长十来岁的金主任,和她站在一起,精气神都比她要好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