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杰没立刻回答，蹲在控制台前揉了揉眉心：“不是没找到，是我脑子里划了三个地方，哪个都像，哪个又都不敢拍板。
你来得正好，咱俩一块儿掂量掂量。”
他语气平平，却透着信服——他知道，只要宫垒点头，这事儿就算稳了一半。
宫垒扫了眼星图，手一指：“就这儿吧，离咱们最近的那块儿。
先下去看看地形，觉得不对劲，再走不迟。”
飞船一落地，唐杰猛一抬头，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卧槽！那船！就是那艘！我们刚才在天上撞见的那艘！”
他一跃而起，手已经按在了舱门开关上：“我得出去看看，绝对是同一个人！这事儿能自证清白了！”
宫垒一把死死拽住他胳膊：“你疯了？贸然冲出去，人家是人是鬼你都不知道！万一舱里蹲着十个外星老妖怪呢？”
“可那是活人！我亲眼看着他从我们头顶飞过去的！雷达还报了怪兽预警！我怎么可能认错！”唐杰嗓子都喊哑了。
“我知道你没看错，”宫垒压低声音，“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停在这儿？是巧合？还是等我们？”
屋里一下安静了。
松果突然“叮”了一声，小声音里带着颤：“我感知到……有东西在靠近飞船，正朝这边走，三米外，脚步很轻，但……是人形。”
俩人一愣，立马冲到舷窗边。
窗外，一个穿着旧式宇航服的男人，正缓缓朝他们走来。
头盔没戴，露出一张满是风霜的脸，眼神平静，没拿武器，也没喊话。
唐杰喉咙发紧，手心全是汗：“……就是他。
就是那天飞过去那个。”
他想冲，可脚像被钉住了。
宫垒盯着那张脸，慢慢说：“他主动来了。
不是来找麻烦的，是来问我们——‘你们到底在躲什么？’”
唐杰咽了口唾沫：“……那现在，我该笑？还是该哭？”
宫垒自认是那种遇事不慌的主，可当他真真切切瞧见那艘飞船里的人类时，脑子里还是嗡的一声——人？真的人？不是AI，不是全息投影，是活生生、会呼吸、有思想的人！
而且，这家伙正冲着他们，一只手慢慢抬起来，掌心朝外，五指张开，像是在说：别紧张，我没恶意。
“你瞅见没？他刚才那手势……是不是让我们开门？”唐杰嗓音发紧，压着嗓子问。
“嗯，八成是这意思。”宫垒喉咙发干，“可问题是，他是谁？打哪儿来的？为啥现在冒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动。
眼前这画面，比他们航程里见过的所有星云都来得离谱。
明明前一刻还觉得宇宙空得瘆人，后一秒，一个活人就这么撞进视野里，还冲他们招手。
“我操……”唐杰苦笑，“咱俩不是在做梦吧？刚才还嘴硬说这辈子别想碰上同类，现在人家直接站我们家门口了？”
宫垒没接话，但心里头那根弦，绷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紧。
他想起路上唐杰一遍遍嚷着“我们不是孤身一人”，结果全被当成了疯话。
现在呢？人就在外头，活的，真的。
“开不开？”唐杰声音都在抖，“万一是陷阱呢？万一他是哪个外星团伙派来的诱饵？咱这破飞船，连个防御系统都快废了，真开门，后果你担得起？”
“那就不开？”宫垒转头看他，“等他走？等他消失在星际里，从此再无踪迹？然后你告诉自己，那天你怂了，所以错过了这辈子唯一能和同类说上话的机会？”
唐杰张了张嘴，没出声。
宫垒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
“你留这儿，和松果一起。
万一出事，它能顶一阵。
我亲自开门，就一个人。
不带武器，空手过去。”
“你疯了！”唐杰一把拽住他胳膊，“宫垒！你脑子清醒点！我们船上不止你一个命！万一他不是人，是某种伪装成人的东西，你开门那一瞬，整艘飞船都完蛋！”
“可如果他是真的呢？”宫垒语气平静，眼神却像刀子，“如果他是人类，是从别的地方活着穿越过来的人，是和我们一样，在这片黑夜里独自漂了几年、几年、几年……的人？你真的甘心，就因为怕，把他送走？”
唐杰哑了。
他知道宫垒这人，平时话不多，做事慢半拍，可一旦钻了牛角尖，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上回在资源舱里，他愣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就为改一个能量转换的微调公式，谁劝都不听。
现在这事儿，比那还疯。
“你要是真去……”唐杰咽了口唾沫，“我陪你。”
“不用。”宫垒摇头，“你守着飞船。
我要是没回来，你立刻启动应急跳航，带着松果走。
别管我。”
唐杰咬着牙，没再说一个字。
他知道自己拦不住了。
宫垒一步一步走到舱门前，手指悬在开门按钮上，停了半秒，然后——按下。
“吱——”
气压缓缓泄出，舱门缓缓滑开。
外头的风——如果那也能叫风——带着陌生星域的冰冷，吹进舱内。
那人站在那里，没穿太空服，没戴头盔，一身灰扑扑的旧衣，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有疤，眼睛却亮得像星星。
他看着宫垒，轻轻说了句：
“你们……还有水吗？”
宫垒没动，只点了点头。
他知道自己没看错。
这人，是真的。
和他们一样，是地球的后代，是人类。
他往前迈了一步，踏进了这片寂静的星空里。
——他们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唐杰心里清楚，拦不住宫垒干这事儿，索性干脆站他那边，真出了岔子，大不了让松果直接上，先把这人按住再说。
宫垒听了，一点头，直接拉开了飞船的舱门。
门外站着个男人，穿着破旧的太空服，头发乱得像被风吹过的鸟窝。
宫垒眯了眯眼，觉得人家都站门口了，自己总得主动点。
可这人到底是真人类，还是披着人皮的外星玩意儿？他心里直打鼓。
“嘿，兄弟，不介意的话，进来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