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德帝既看穿了萧璟熠的心思,也清楚自己如今需要做的就是把握力度,恰到好处……让他们把弦绷紧,但绝不能崩断。
“罢了……罢了……张谨严,虽然你今日所做之事罪不容恕,但,谁让朕当初就给朕的侄儿和你的女儿赐婚了呢!
你该庆幸,你是朕侄儿的岳父。
朕不杀你。
但,如何处置与你……朕还要好好地想一想。
不为你,朕也要为朕的侄儿着想!”
洪德帝这几句话一说出口,张谨严心中立时就是一松……自己死不了了!
萧璟熠心中同样也是一松。
张谨严是觉得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站了一站,好在又离开了,好歹命先保住了!
听洪德帝话里的意思,他确实是因着自己熠王岳父的身份,不好重责自己。
那这就说明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也说明萧璟熠这个侄儿,在洪德帝这个皇上心里分量确实不轻。
那么,等洪德帝过了气头儿,是否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其实要真说起来,自从勤兴侯冷显伏诛之后,算计煜王殿下、算计煜亲王妃之位、弹劾“罪臣之女”冷溶月的可不止是自己一个!
别人都没事,哪能就自己这个熠王岳父丢了脑袋呢!
自己应该也能有惊无险!
或许皇上今天就是想借题发挥!
借着严词申饬自己这个熠王岳父,以堵住悠悠众口。
那……今天自己就不能和自己这个王爷女婿彻底撕破脸。
自己这个王爷女婿如果想在朝臣面前留下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形象,想留下次辅府这一背景和人脉,那他就应该想办法去他的皇叔面前保下自己。
保下自己,对自己好,对他也好。
既如此,今天自己就放他一马,先不咬死他。
萧璟熠心里也是一松……
看来,自己这位皇叔还是看重自己这个侄子的!
也对,自己这位皇叔就是要在天下人面前表现他对自己这个先太子遗孤的厚爱,也不能轻易伤到自己身边的人。
杀掉自己这个先太子遗孤的他岳父;
杀掉自己这个亲侄子的岳父……
自己这位皇叔应该还不至于轻易做出来。
如今看来,他对自己应该还没有起疑。
所以他才顾及着自己的情面,才放过张谨严。
那根责罚的大棒,才会像刚刚那般高高举起,又如此刻这般轻轻落下。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不妨先就坡下驴。
一切还都不急。
因此,也就不用在一时之间决定他张谨严,以及张妙影的去留。
此时萧璟熠正一脸孺慕、一脸感恩地朝着洪德帝行大礼,“侄儿多谢叔皇开恩!”
萧璟熠以头抢地。
头磕在金砖上,离得近的几位朝臣都听见了“砰”的一声响。
萧璟熠再抬起头时,额头肿没肿起来还一时没看到,但……紫了!
“你这孩子……给朕站到一边儿去!”
洪德帝像是有些生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是,叔皇!”
萧璟熠听了,又磕了个头,便站起身退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但,他在头磕下去的时候,小声地说了一句话:“岳父放心,没事儿!”
有了洪德帝之前的表现,再有了萧璟熠这句话,张谨严心里算是踏实了。
就算是这会儿把他打入天牢,他都不怕了!
不怕归不怕,洪德帝还真就将他打入了天牢。
洪德帝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儿看着萧璟熠站去了一边。
再看向张谨严时,似乎火气又上来点儿。
“张谨严,别以为你是熠王的岳父就没事了!
金甲位何在?”
“皇上,金甲卫在!”
随着洪德帝的话音落,四名金甲卫迈着稳健有力的步伐,一路来到金殿之上,止步在了张谨严的身后。
四人朝着洪德帝躬身行礼,“金甲卫见过皇上!”
“免!”
洪德帝抬手一指张谨严……
“这个张谨严身为臣子,居然敢轻慢朕,以为朕真的没有脾气吗?
尔等将这个张谨严给朕扔到天牢里待几天,朕近日不想看见他!”
洪德帝这一番操作,别说张谨严有点发傻,就连满朝文武都有点儿发傻了!
皇上今天这举动……怎么像是有些儿戏呀?
欺君罔上,抗旨不遵的罪……还追不追究啊?
命金甲卫把张谨严送入天牢之中……似乎也不是因为给张谨严定了天大的罪才把他扔进天牢的,而是……而是单纯地生气了,不想看见他!
张谨严也纳闷儿啊!
自己这倒是有罪还是没罪呀?
还是说……皇上就为了关自己几天出出气?
皇上让金甲卫把自己扔到天牢里待几天……那是待几天呀?
自己从天牢出来后……呃……还能是次辅吗?
此刻,也容不得张谨严多想多问,他也不敢问。
还没想明白的张谨严就这么被金甲卫带走了。
金殿之上,像安国公傅鹏、首辅秦怀远、吏部尚书吕哲年、户部尚书简承业等等这些与洪德帝一心的朝臣,心中反而没有一点的迷惑。
就算没有事先通过气,他们也明白,皇上今天所做的一切,多的是演戏的成分,或者干脆说是摆了个迷魂阵。
而真实的目的,则都藏在了这个“演”字和这个“戏”字中。
几人心中都明白。
再似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高位上的洪德帝,心中就更清楚了——
张谨严此番进了天牢,哪怕他有命活着出来,他也再回不去他的次辅府了。
至于次辅府一家……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