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妙影不知道的是……
此时,天牢之中的张谨严或说是想明白了,可又有些,没想明白。
想明白的那部分,不过是觉得自己太冒失了,方式方法有些激进,应该事急从缓。
没想明白的那部分,应该更确切的说,是他还揣着的那点梦想,或者干脆说是那点幻想不肯放弃。
张谨严想着,被押入天牢之前,皇上话里话外一再说,因着熠王殿下,才不肯重责于他;
而自己的女婿熠王,也悄悄地对自己说“没事”。
想来,他是有办法为自己开脱的。
自己好歹也算是凭本事入的内阁,对他,对他将来的大业也是有不小的助力。
如果他把自己接出去,对他自己来说,也是好事。
今天的事,说出大天去,不过就是为着煜王殿下的婚事,又不是什么关乎朝廷存亡的大事。
自己表达些不同意见,为自己的女儿谋划一下,也劝谏一下糊涂的皇上,这又算是什么罪过呢?
皇上至多是不高兴有人反对他做出的决定。
等皇上的气消了,就是看在先太子遗孤、自己的熠王女婿的份上,就像皇上自己说的,也不愿重责自己。
到时候,来一个高举轻放,罚几两俸禄银子了事。
自己呢,该是次辅还是次辅。
张谨严想到这些,倒也不觉得那么紧张害怕了。
他想着自己的女婿会去劝说皇上,会去替自己求得原谅。
也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离开这里。
只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过去了,家里也没有来一个人到天牢里看他一眼,更别说接他出去了!
张谨严的心禁不住重又提了起来。
这时的他,脑子里就都开始想一些不好的事情了——
万一……皇上是真的动怒了……
万一……自己的女婿决定舍弃次辅府了……
万一……万一自己的女儿妙影被休回家里……
万一……
对了……
张谨严猛然想到了,之前在金銮殿上,皇上召唤刑部尚书傅英澜、御史中丞甄昉,与大理寺正卿冯普出班回话,之后却没有让他三人退回班中……
难道说……后面皇上还有话说?
会是什么呢?
会牵涉到自己吗?
会是要给自己定罪吗?
张谨严越想……心中越不安起来,就这样,心里像是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
一直熬到了傍晚时分,天牢中的狱卒又来送饭了。
中午,熠王萧璟熠倒是想着派人送进来一个食盒,里面有酒有饭。
但,张谨严多了个心眼儿,自己没敢用——自己这个王爷女婿,自己可不敢绝对放心。
忍着饥饿,张谨严只说是自己没有胃口,将那食盒给了天牢里的狱卒。
天牢里的狱卒吃了,并没有出现任何异样,张谨严这才放下心来。
这会儿见熠王府又送来酒饭,一天水米未进的张谨严也确实是饿坏了,便直接打开食盒,放心地吃了起来。
在天牢之中的这第一餐,张谨严吃得有些提心吊胆,食不知味。
不过,等吃完之后 除了肚子饱了以外,没有感觉任何异样,张谨严彻底放心了。
看来自家王爷女婿还真派人关照天牢里了……
既没有人对自己呼喊喝骂,也会按时地送进来酒饭。
张谨严想着,至少明天后天……大不了三天,皇上气消了,自家的王爷女婿也就该想办法接自己出去了。
就这样,张谨严时而心慌,时而又劝着自己稳住神,最后,听着远处的更鼓梆声,直到过了三更,到了后半夜,才耐不住困倦睡了过去。
在天牢之中的张谨严,吃了一顿饱饭,又在后半夜把自己哄睡,他也顾不得去想自己家中会如何?
自家的妻儿会如何?
有熠王府送来的两餐,他也没在意家中妻儿的消息。
他的妻妾子女也对得起他,就没有一个人来天牢里看他一眼,也没有一个人来天牢里给他送一口茶饭。
次辅府中的一干人等,都只是缩在次辅府中惶惶终日。
接近黄昏时,张妙影在听够了自家母亲和妹妹的哭喊、责备,以及胡搅蛮缠,也得到了下人传来的消息——熠王殿下已经派人送酒饭去了天牢之后,想着自己再在次辅府里坐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于是,索性吩咐下人准备车辆,自己先回熠王府去。
就算自己灰心了,不想回去了……但,终究还是得回去。
熠王府也好,次辅府也好,自己的父亲也好,总不能真扔在那儿不管了;
也不能真就看着父亲获罪。
父亲真要是坐实了罪名,次辅府真要倒了台,自己这个出身次辅府的熠王妃也会跟着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