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省纪委的晨雾还没散尽,周志高的手机就像炸了锅。
七点零三分,邻省政法委李书记的电话率先打进来,听筒里的豫剧唱腔混着酒气:“志高啊,孔家在山省也是百年望族,低头不见抬头见,给老哥个面子,这事......”
“李书记怕是喝多了。”周志高打断他,指尖在“孔圣言姻亲关系图”上敲着李书记女儿的名字,“您家千金在孔家地产公司挂着副总头衔,去年拿了三百万分红,这事要不要我帮您查查税?”
电话那头的豫剧戛然而止,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
周志高没等对方回应就挂了电话,刚放下手机,京城某部委的号码又跳了出来,来电显示是“王司长”,孔圣言的大学同窗,现在分管教育经费审批。
“小周啊,”王司长的声音透着长辈的威严,“孔圣言当年在学校可是三好学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高考顶替案都过去三十年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周志高翻开桌上的案卷,抽出张泛黄的成绩单:“王司长记性真好,1995年孔圣言的《法理学》考了38分,还是您给改的成绩吧?”
“我们找到了当年的阅卷记录,您的批改笔迹跟孔圣言的补考答卷,连墨水牌子都一样。”
听筒里传来钢笔落地的脆响。周志高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突然冷笑一声,这才早上七点半,求情的电话就来了十七个,孔家的根系果然比想象中扎得更深。
老郑抱着保温杯进来时,裤腿还沾着露水:“周部长,昨晚抓的六十多个涉黑人员,审出点东西。他们供认孔家护院队有个秘密据点,藏着这几年强拆、逼债的账本,就在孔氏祠堂的地宫。”
他突然压低声音,“张同伟老总派来的保镖查出,孔家连夜转移了一批文件,用的是山省档案馆的公务车,馆长是孔圣言的堂兄。”
周志高抓起外套的瞬间,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传来个苍老的声音,是前山省政协主席,孔家的世交:“志高,我在纪委门口等你,就说十分钟。你要是不来,我这把老骨头就跪在这里。”
半小时后,纪委大院的银杏树下,满头白发的老主席拄着拐杖,身后跟着四个穿黑西装的保镖。“小周,”他颤巍巍地掏出个锦盒,打开是块和田玉牌,“这是孔家祖传的,乾隆爷御赐的‘忠勇’牌,当年......”
“当年孔家就是用这种玉牌行贿的吧?”周志高打断他,从公文包掏出张照片,是1998年孔令辉送给老主席的生日礼物清单,“您孙子留学的费用,孔家给报了一百二十万,记在‘文化交流经费’里,这事您忘没忘?”
老主席的手猛地一抖,玉牌摔在青砖上裂成两半。“你......你这是逼我!”他指着周志高的鼻子,拐杖在地上戳得咚咚响,“孔家要是倒了,山省的经济至少倒退十年!多少人要失业!”
“总比让老百姓活在恐惧里强。”周志高的声音冷得像晨霜,“昨晚我们接到举报,孔家的‘惠民工程’挪用了三亿扶贫款,盖的安置房用的是江湾大桥同款劣质钢筋,您要不要去看看那些裂缝里长出的野草?”
老主席突然捂住胸口,保镖慌忙扶住他时,周志高已经转身走进大楼。
电梯里,他看着自己的倒影,突然想起张同伟昨晚的电话:“志高,孔家在山省经营了五代人,黑白两道都有人,我给你派的保镖全是退役特种兵,带了家伙的。”
此刻的孔氏祠堂,特勤队员正用液压钳剪开地宫的铁门。
铁锈剥落的瞬间,一股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墙上挂着的不是祖宗牌位,而是山省各市县官员的通讯录,每个名字旁边都标着“已打点”或“待攻关”,周志高的名字后面画着个问号,旁边写着“刘群案突破口”。
“周部长,您看这个!”小王举着个铁皮箱跑过来,里面是本电子账本,加密的文件名是“孔氏春秋”。
技术科破解后,屏幕上跳出串触目惊心的数字:2018年向某副市长行贿的翡翠摆件,价值四百七十万;2019年为某公安局长摆平的命案,“封口费”记在“办公用品”栏,金额八十六万。
最刺眼的是笔“特殊支出”,收款人是“省医院李主任”,备注是“王丽精神鉴定费”,正是那个被孔家顶替的文科状元,被他们强行送进精神病院二十年。
周志高的拳头攥得发白时,祠堂外突然传来骚动。孔圣言的弟弟孔圣明带着几十个族人,举着“保卫祖祠”的木牌堵在门口,为首的老太太抱着孔家祖宗的牌位,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你们不能掘我们孔家的祖坟啊!会遭天谴的!”
特勤队员刚要上前,周志高突然摆手。他走到老太太面前,蹲下身指着地宫里的账本:“老人家,1998年王丽被你们送进精神病院时,她妈也像您这样抱着牌位哭,只是她哭的是女儿的命。”
他掏出王丽的照片,那个菜市场卖菜的女人,眼角还有电击留下的疤痕,“您说遭天谴,谁该遭天谴?”
老太太的哭声戛然而止,抱着牌位的手开始发抖。孔圣明突然大喊:“别听他胡说!他们是来毁我们孔家的!给我打!”
族人刚要冲上来,突然被圈外的人拦住。是刘群带着十几个被孔家坑害的受害者,有被强拆了房子的老教师,有被顶替了工作的退伍军人,还有王丽的弟弟,举着姐姐的病历本,眼泪砸在青石板上。
“孔圣明,”刘群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祠堂鸦雀无声,“你们孔家占了我的人生三十年,占了王丽的人生二十年,占了张老师的房子十五年......今天该还了。”
混乱平息时,周志高接到张同伟的电话,声音带着硝烟味:“志高,孔家联系了境外势力,想把你在山省的调查材料捅到国际上,说你‘政治迫害’。”
“我已经让安保团队控制了机场和港口,所有出境文件都要过三道筛子。”
挂了电话,老郑递过来份紧急情报:孔圣言的岳父,前人大副主任,正在联系当年的老部下,准备以“影响地方稳定”为由,暂停周志高的调查权限。
“省人大常委会下午要开紧急会议,”老郑的额头渗着汗,“他们已经凑够了提案人数。”
周志高看着地宫里搜出的孔家家训,第一条“官本位”三个字被人用朱砂描得鲜红。他突然笑了:“通知电视台,下午的常委会全程直播。我要让山省的老百姓看看,这些口口声声说‘稳定’的人,背后藏着多少肮脏事。”
下午两点,省人大常委会的直播镜头前,前副主任刚念完提案,周志高就推门而入。他手里的投影仪在墙上投出孔家的腐败网络,从教育、医疗到房地产,每一笔赃款都标着具体日期和经办人。
“各位代表,”周志高的声音透过镜头传遍山省,“孔家不是什么望族,是盘踞在山省的毒瘤。”
“他们用顶替来的学历当官,用强拆来的土地赚钱,用精神病院来掩盖罪行......今天我们不把这颗毒瘤挖掉,明天它就会吸干山省的血!”
直播画面里,前副主任的脸瞬间惨白,手里的提案稿飘落在地。
有代表突然站起来,是位退休老教授,当年他的博士生名额被孔家子弟顶替:“我附议周部长!孔家不倒,天理难容!”
掌声雷动时,周志高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刘老发来的信息:“组织上已批准你的请求,成立跨省专案组,由你全权负责。”
“记住,反腐没有禁区,不管涉及到谁,一查到底。”
走出常委会大楼时,夕阳正染红天际。老郑指着手机上的舆情监测:“周部长,网友炸锅了!”
“#孔家顶替案# 冲上热搜第一,有个话题叫‘被偷走的人生’,已经有上万人留言,都是类似的遭遇。”
周志高望着山省电视台的转播车,突然想起早上那些求情的电话。
现在它们都安静了,取而代之的是各地纪委的来电,要求协查孔家在当地的分支,河南的医疗器械公司,江苏的建筑集团,甚至新疆的棉花采购站,都藏着孔家的利益链。
“这只是开始。”周志高上车前,回头望了眼孔氏祠堂的方向,那里的地宫正在被彻底清理,账本和牌位堆在一起,像座即将倒塌的巴别塔,“告诉孔圣言,他要是还有点良知,就把海外账户里的钱吐出来,那是山省老百姓的血汗钱。”
车窗外,有小学生举着“还我公平”的牌子经过,稚嫩的声音喊着:“知识改变命运,不是用来被偷走的!”周志高突然想起刘群说的那句话,眼眶有些发热,这山省的天,终于要亮了。
深夜的审讯室里,孔圣言盯着墙上的《山省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孔家的产业,像片红色的毒斑。周志高推门进来时,他突然笑了:“你以为赢了?孔家的根早就扎在这片土地里,你挖得完吗?”
周志高把份逮捕令放在他面前,盖着最高人民检察院的红章:“挖不完也要挖。”他指着地图上的红点,“这些产业我们会全部拍卖,所得用于赔偿受害者和建设希望小学。”
“对了,王丽的弟弟考上了帝京大学物理系,用的是你的录取通知书编号算是物归原主。”
孔圣言的脸瞬间失去血色,瘫在椅子上,铁镣在地上拖出绝望的声响。
走廊尽头的窗户,正对着山省的夜空,孔家若倒台,将预示着山省的人民群众迎来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