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初上,整座城市被塞进从地底涌入的奶白色浓雾中。
幽蓝的天幕上繁星稀疏,明月高悬在耸入云霄的金色高塔后方,万籁俱寂。
“确定不去看看吗?”
“那个孩子。”
声音从身旁传来。人影被月影拉长直直投射在白色的墙壁上。
良久,苏莱才嗯了声。
“最近政务繁忙,事情太多了,等闲下来再去看看吧。”苏莱双手抻开,阖眼仰躺在沙发上。
虽然知道对方是拿政务繁忙给自己当借口,但安崎看了他一眼,还是默契地没有拆穿她。
毕竟这个孩子是在那样的原因下诞生的,苏莱她自己肯定都没有想起怎么面对她。
不过想到那件事,安崎微垂眸,掩下眼底的幽深。
“你怎么还不休息?”苏莱问,仰头看他,“该不会就是为了陪我看月亮吧?”
对方说着,拍拍身旁的位置。
安崎会意,无奈地叹了口气在一旁坐下。
“你确定要以这种如此激进的方式将自己置于这么危险的境地吗?”
作为苏莱最信任的人之一,安崎自然知道苏莱对废除帝国的贵族阶层制度一事耿耿于怀了。然而当他知道苏莱打算利用这次基因研究数据重合度高的事情,一举废除延续了将近五百年的贵族等级制度时,第一反应就是反对。
先不说能不能成,光是根深蒂固的等级制度就不可能是一夕之间可以被动摇的,更何况其中还关系到苏莱个人的安危。
简直是兵行险招,容不得半点行差差错。
不过,知道对方决定的事情不会发生任何改变后,安崎只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每日寸步不离地守在苏莱身边。
“我想过很多种,但……这是最快也是最便捷的方式了,”她睁眼,视线划过窗外浓浓月色,“既然背后的人始终不出面,那我就逼他出面。”
“安德尔他们那边怎么样了?”她问。
“已经派兵去援救受灾地区的人民了。”
“……嗯。”
*
奥兰帝国。
“各位,等下我将人引开后,你们就沿着这条路一直跑过去,不要回头。”
微弱的声音从一处狭狭的巷子里传出,率先映入眼帘的一头秀丽利落的粉色碎发,脸上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奶棕色的眼睛。
闻言,围在他周围的人顿时就有人反驳道:“小陈啊,你得跟我们一起走啊,要不然这条路上如果再遇到追兵,那可怎么办啊。”
说话的人正是一名上了年纪的妇女,一听陈珂要和他们分开走顿时就不乐意了,要不是他父母亲人都和他们待在一起她甚至以为对方想抛弃他们这些拖油瓶。
“你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可不能抛下我们啊。”
奈何对方紧抓着他的手,用力过猛,竟让他一时挣脱不来,强行掩下眸底的不适,知道他们只是太过恐惧,他叹了口气安抚道:
“大家别担心,等我将他们引完就会来找你们,”他说着,对上最前方那双担忧的眼睛道,“爸妈,爷爷,你们照顾好自己,我会去找你们的。”
“这个你们拿着,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送我的,你们带上他,关键时期可以保护你们。”
他将一个银白色直径不过半寸的球体郑重其事地放在他们手上,这东西是苏莱给他的。当时一群人最后一次分别时,她给他们每个人送了一个防身的武器。
“小珂啊,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老人家攥紧他的手。
“嗯,我会的。”
陈珂狠下心,将手抽回,最后头也不回地迈入硝烟滔天的街区。
“人在那里,快追!”
声音隔着遥远而呛人的浓烟传来,听声音还有不少人,让人的不由得猛地揪在一起。
有人想要跑过去被身旁的人拉住,一步一回头沿着陈珂给他们所指的方向离开。
尽管他们走的道路极为偏僻小心,但还是在陈珂找到他们之前被反动分子发现了。
“现在,现在怎么办?”
有人颤抖着声音道,都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最多干过的事情就是杀鸡,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个个慌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当时就该让小陈跟我们一起走,现在遇到这种情况,真是天杀的啊……”
先前那名中年妇女双腿打着颤,手上的东西只有一把铁锹,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脚步并未退去半分,只因她年幼的孩子正死死攥着她的衣角,所以她更不能后退。
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十几人看衣着也是和他们相差无几的平民,只是因为他们脸上疯狂的神色还有不知道从哪抢来的装备精良的武器而显得泾渭分明。
“把人都杀了,吵死了。”为首的人一脸匪气。
话音未落,被围住的几人瞬间煞白了脸,心如死灰般杵着,风中夹杂着小孩子们压抑的啜泣声。
“老头子我跟你们拼了!”
就在枪声响起之时,浅金色的屏障倏忽亮了起来,将所有人包裹在内,子弹像是射进了极富有弹性的黏网中,冲了一寸的距离便自动掉落,屏障恢复如初。
“这可是好东西!”为首的匪徒眼冒金光。
所有人都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怔怔地望着这一切,紧接着,他们就看见原本围在外面的人接二连三地倒下,枪声从街道尽头传来,十几道身影穿过浓雾,逐渐浮现在众人视野间。
为首的人瞥了眼不远处瑟瑟发抖的几人,在看见那张金色屏障时微怔,对着周围的士兵道:“你们两人,去那边巡逻,你们去那边。”
等将人分配出去后,安德尔才朝人走去,几人围在一起,甚至露出比刚才还恐怖的神色。
这些人装备精良,服饰高贵,一看就是贵族出身,怎么会突然帮他们。
“你们……”
还没等他开口,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给老子让开——”
骤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安崎下意识回头,没想到率先迎接他地不是自己的朋友,而是一个毫不留情的木棍。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