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科泽伊和维尔纳学长进行“学术交流”的时候,月色下,法师协会的建筑外面急匆匆却脚步蹒跚地赶来了一个黑影。
很快,楼下负责接待的侍者就赶到楼上,敲响了维尔纳书房的房门。
有关魔兽的情报等级在法师协会都是最高级的,毕竟一个疏忽就容易导致众多生命的消逝,所以接待员一般都是几班倒,确保无论何时都有人传递消息。
这大概相当于杀人犯的踪迹之于警察局,虽然有可能有误报占用警力的可能,但是容不得你不去相信。
接待的人离开了,临走的时候恭敬地拉上了房门。
维尔纳快速地拿起座位后面挂着的法师披风披在身上,拿起了放在旁边的法杖。
“学长,出什么事儿了?”
弗洛恩他们三个见状也把书放回书架,一起凑了过来。
“城里有一个孩子失踪了,他的母亲来法师协会上报情况,希望我们能给予帮助。”
“孩子失踪这种事儿也归法师协会管吗?”
倒不是科泽伊不近人情地说出这种话,只是每个组织都有自己要负责的事情。
按照惯例,法师协会主要负责处理那些已经造成或可能造成重大危害的魔兽事件。像人口失踪这类案件,理应先向城防军报案——他们人手充足,在搜救行动上更具优势。
“按常理确实不该由我们负责。”
维尔纳一边带着四个小法师向楼下走,一边叹了口气:
“但这孩子是白天在城外走失的。如今天色已晚,城门关闭,城防军夜间要负责轮值守备,无法大规模出动。他们派了小股部队在附近搜寻无果,那位母亲才求到我们头上。\"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几分感同身受的沉重: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也是平民出身,既然遇上了,总该去看看。能帮上忙的话,还是尽力而为吧。”
......
楼下,等候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局促不安的妇人,约三十多岁,但艰苦的生活让她看上去更老。
粗糙发红的手指绞着一块洗得发白的粗布围裙边缘,指缝里可能还残留着皂角的白色粉末。
她头发凌乱,沾着汗水贴在额角,脸上是连日劳作的疲惫,此刻更被巨大的恐惧和焦虑覆盖,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发白。
粗布衣裙上沾着水渍和污迹,散发着肥皂水和汗水的混合气味。
她什么都不敢看,只是低着头,把手和身体缩成一团,也不敢用力坐在法师协会的椅子上。
当维尔纳的身影从楼梯上出现的时候,妇人猛地站起身,双手纠结地、颤抖地握在一起,焦急地冲上去,但是迈出一步之后又迅速停了下来:
“大人!尊贵的法师大人!”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又强行压抑着,生怕冒犯:
“求求您!求求您帮帮我!我的凯文……他不见了。”
“凯文?”维尔纳开口,风格完全不像和科泽伊对话时候那么温和,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如同拂过古井的水面: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还请交代清楚详细一点。”
按照维尔纳现在的身份,对于妇人现在这种情况,最好的表现不是上前安慰,而是控制对方的情绪,让她顺着自己的引导交代信息。
不然的话,这一安慰起来就没完没了,对方还有可能因为“法师老爷”过于亲民而惶恐不安,半天都得不到有用的情报。
这平静的询问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妇人因为紧张和焦虑有些站不住脚,她的双手撑在冰凉的桌面上,身体前倾,急切地诉说,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是今天!今天一早,天才蒙蒙亮!他说......他说要跟磨坊主的儿子汤姆一起去城西地小河边上抓麝鼠!
他说汤姆的爹许诺了,要是能抓只肥麝鼠回来,就给他们一人一个铜库普,还能留下麝鼠皮!”
妇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母亲特有的、对孩子小小心思的熟悉:
“冬天到了,凯文他......他一直想要一块麝鼠皮,给他爹做个暖耳朵的帽子,他爹在矿上干活,耳朵总生冻疮......”
她顿了一下,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粗糙的脸颊滚落,滴在桌面上。
“我……我当时忙着洗城主大人送来的那一大堆亚麻床单,碱水烧得手疼……我只想着,小河边不远,就在城墙外头那片湿地边上,以前孩子们也常去……汤姆那孩子看着也壮实……我就……我就没多想,就让他去了!我真是个蠢女人!我该拦着他的!”
女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自责和绝望。她猛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我洗完了那堆该死的床单,天都快黑了!凯文还没回来!我就慌了,跑去磨坊问……汤姆早就回来了!他说……他说……”
她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脸上血色尽褪:
“他说他们到了小河边,为了找麝鼠就分开了!汤姆在林子东边下套子,凯文说西边鼠洞多,要去那边!
然后……然后汤姆说他等了很久,太阳都快下山了,也没见凯文回来找他,喊了几声也没人应……他就……他就自己先跑回来了!他说他以为凯文贪玩,或者追麝鼠跑远了,自己认得路……”
“那个叫汤姆的孩子回来时,什么都没说?”维尔纳的声音依旧平稳,从妇人角度来看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没有!那个蠢孩子!他就自己跑回来了!”妇人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汤姆的愤怒,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痛恨、
她猛地双膝一软,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伸向法师的袍角,却又不敢触碰,只是悬在半空,卑微地祈求:
“法师大人!求求您!您是无所不能的!您能看透迷雾,能驱使风鸟,能找到藏在石头缝里的银币!
求您发发慈悲,帮我找找我的凯文!他是我唯一的指望了!他爹在矿上……我就剩他了!求求您!我……我愿意把我所有的钱都给您!我给您洗一辈子的衣服!我给您当牛做马!”
她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肩膀因哭泣而剧烈地抖动,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卑微的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