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阁……这不是江州城中数一数二的青楼么……”
“贞娘这个名字也有点耳熟，好像是听杜六还是谁说过……”
李恩威想了片刻，没有头绪，决定回头再找人问问。
……
第二天一大早，李恩威早早点卯，然后借口外出巡逻离开了府衙。
他并不打算今日就去花红街。
对于他来说，查案并不是最紧迫的事，收集修行界的情报才是。
正好眼下来到了江州这种大城，终于可以去三尊道观见识一番。
半个时辰后，李恩威来闹市之中。
人潮涌涌，车水马龙。
道观，坐落于人流最密集处，此时门前已站满香客。
李恩威不得不端起捕快的架子，方才勉强挤开人群，得以顺利入观，来到供奉三尊的前殿。
他本以为，三尊会有庄严气派的塑像。
哪知在殿内看了一圈，最终只在殿中央看到三座呈品字形排列的石碑。
石碑上没有雕刻任何文字，只在最上端各自刻着打钩一样的符号。
他差点以为某克穿越到异世界来打广告。
三道钩符，颜色不同。
上首居中的是天青色，左下是褐黄色，右下是灰白色。
“异世界道观也开始流行极简风了么……”
李恩威暗自腹诽一句，忍不住向旁人打听。
对方露出一副看智障的表情：“道可道非常道，你我皆是肉体凡胎，怎么可能看清三位天尊的真容？”
随后对方还好心提醒他，那些号称有三尊塑像的地方，毫无例外，都是旁门左道骗人的把戏，千万别上当。
三尊正道历来用道符象征天尊，其中无量天尊为青，无极天尊为黄，无上天尊为白，简单好记。
李恩威听得颇为汗颜，心道这么基础的常识，钱七半、赵阿牛等人怎么就没有呢？
随后看到身边往来香客，大多锦衣绸服，非富即贵，又有所了然。
敢情入庙拜神这事，也不是穷苦人家随随便便能参与的。
而很快，他对此事又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一位知客道士见他身穿捕快服，主动上前询问来意。
李恩威直言自己办案时遇到不干净的东西，想求一道平安符。
知客顿时换上一副营业微笑：“不知施主希望得到哪位天尊庇佑？”
“敢问有何区别？”李恩威虚心求救。
“无量天尊乃是三尊之首，道法最高深，诸邪辟易。”
“无极天尊次之，以仙躯强横着称，神功护体，金刚不坏。”
“无上天尊又次，但擅长与器物通灵，正适合给施主家中物什辟邪。”
随后他给出这三种平安符的售价，以证明这三尊排序不是瞎吹的。
分别为五十文，四十文，以及三十文。
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过知客强烈推荐李恩威购买三尊合一的道符，如此就能面面俱到，不留任何死角。
而且比单独购买三种符还要便宜些，只需要一百文钱。
李恩威想到钱七半季俸也就一千五百文，也即大概月收入五百文，顿时在心中直呼太坑。
但买平安符只是个幌子，本着就当是给咨询费的想法，他还是咬牙买下一张三尊护符。
不久，他手中多了一张淡棕色的精美符纸，上面果然画有象征着三尊的三色钩符。
只能说，起码颜值是对得起价格的。
这时知客脸上的笑容更加热切，像极完成了月度指标的销售。
李恩威趁热打铁，询问拜神修行之事。
知客却诧异反问道：“施主乃是公门中人，何必来坊间外求？”
“公门中可以修行？”
李恩威微微一愣，相应记忆翻涌而出，这才明白对方的意思。
公门中确实存在修行的门路。
进入官学修行，科举进士，是正途。
除此以外，底层军士吏卒，如果表现优异，可以凭借功勋获得修行机会。
但这两者的共同前提是，自身修行资质足够优秀，否则一切免谈。
这一点，官府与宗派，没有任何区别。
而钱七半显然没有这方面的特长，所以早就熄灭了修行心思。
不过就在李恩威以为今日即将白来一趟之际，知客忽而压低声音道：“施主道缘虽不深，但求道之心却是难能可贵，若能以至纯至真之心侍奉天尊，将来未必不能有所进益……”
“敢问何为‘至纯至真’之心？”
知客暧昧一笑，从道袍里翻出一叠巴掌大小，封面镀金的精美书册。
“此乃我观新推出的俗家弟子玉牒，方便在家之人修行……”
知客简单解释一番，李恩威很快了然。
简单来说，只要购买了这个玉牒，就能租用道观后殿的静室来修行，按日计费，用完再续。
这不就跟办健身卡一样？
拜神修行了解一下……
“不知需要多少捐献多少香油钱才能获得玉牒？”
知客比出五根手指。
“五百文？！”
“五两白银。”
“……”
李恩威表情僵硬地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五两白银，约等于五千文钱，快赶得上钱七半一年俸禄了。
兜里余钱不足一两银。
还不够至纯至真。
……
离开三尊观后，李恩威朝着闹市的另一头走去。
那里人流相对稀少，只有一座孤零零的，不装任何牌匾的阁楼，显得十分低调。
与之相反，往来人物的衣着车马却更加显贵。
“官爷有何吩咐？”
刚进大门，一个小二打扮的人上前招呼，姿态恭敬。
李恩威目光扫过对方腰牌，赫然看见“灵源斋”三字。
此地，正是上一世张三临死前提及的地方。
一处民间修行者互通有无的“私市”。
“就随便看看，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李恩威随手扯下捕快腰牌塞入怀中，示意自己不是来办案的。
小二闻言微一躬身，安静退到一旁。
与此同时，门口矗立的两排护卫也缓缓按低手中短棍，目不斜视。
李恩威见状，嘿地轻笑一声，就当什么都没看见，继续前行
进门以后，内里装潢依旧低调，却并不寒碜。
虽然没有暴发户似地镶金缀玉，但桌椅门窗，杯盘碗碟，皆是上等货色。
哪怕色泽素雅也难掩其精美。
李恩威眼尖地发现正厅门旁，赫然摆放着一台计时水钟。
这东西不但结构复杂精巧，需要人时时维护。
更关键的是，普通人家根本找不到购买的门路。
“果然如张三所言，此地东家的身份不简单。”
来到柜台前，他直接跟掌柜道明来意：“我要取先前寄存的物品。”
“敢问客官，是明牌还是暗牌？”
所谓明牌，就是普通记名储存。
而暗牌，则是不记名，适合某些不见得光的交易。
这点李恩威早已经从张三那里打听清楚，当即压低声音道：“暗的。”
张三担心自己的小动作会被魏长福的人查到，所以选择不记名方式寄存宝物。
如今反而方便了李恩威。
“敢问暗号？”
“话多不如话少，语少不如语好。”
掌柜闻言，从抽屉里翻出一本账册，熟稔翻到对应页数，飞快查验一番后，便点头道：“客官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