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有始无终，天不作美
“我就说怎么总感觉这两人怪怪的，这一天天的不是修炼就是打架，眼中除了对方容不下其他……敢情这就是他们谈情说爱的方式？”
众目睽睽，靠近彼此，你来我往。
在旁人眼中，两人是在比试争斗。
但在他们眼中，这就是风花雪月。
就是独属于两个武痴的甜蜜时刻。
别人懂不懂，根本不重要。
你懂我，我懂你。
花就好了。
月也圆了。
这一刻，李恩威莫名想起另一对宿敌，师父月见峰，还有前代阵道大师诸葛彩云。
这一对完全是另一种极端。
月见峰一心向着剑道，除了最初那场比试，往后老死不相往来。
连顺手丢个空瓶子都下意识选择距离对方遗像最远的乾位。
这才是心中无情无爱的实际表现。
哪会像周处仁吴慕文这样，天天针锋相对。
“这本该是一个浪漫的故事。”
“奈何因为一味断尘散，所有相爱的痕迹，都在服药之后淡去了，苍白了。”
“断情绝性之后，便只剩下纯粹的杀戮，为了争夺首席之位，争夺更好修行资源而杀戮……最终，双双陨落于那片竹林之下。”
“所以，我一开始缺少的记忆，并不是仓促二次夺舍的问题，而是两人生前就忘却了！”
忽然之间，李恩威就明白两个宿主命格词条的真正含义。
有始无终。
天不作美。
而就在想通这一点的瞬间，属于两人相爱的记忆，陡然鲜活。
就像先前偶遇冯妈那样。
那些苍白的岁月，无趣的人生，一点一点，恢复了他们本来该有的人情味。
属于周处仁深藏的爱意，在这刻如大河决堤，汹涌扑来。
扑得李恩威有些喘不过气，莫名有种放肆大哭的冲动。
与此同时，不管是周处仁的命格词条【中凶·有始无终】，还是吴慕文的【小凶·天不作美】，双双彻底淡去。
新的命格正在酝酿。
……
心绪稍稍平复之后，李恩威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案件之上。
魏长寿已经等了他好一会儿，一直这么晾着不好。
“这里面的关键，就是那个掉包了药散的人。”
“偷走断尘散，说明暗中保护假太子，必为塘派人物。”
“可他为什么偷了药后，还要亲自或者托人去鸡鸣书楼掉包龟息散呢……”
周吴服下的药，已经确定就是断尘散。
那原本的龟息散呢？
去哪了？被谁用了？
李恩威莫名有种预感，那人如此行事，还藏有更深的目的。
不单单关乎周吴二人枉死的悲剧，更关乎鸿胪寺这一系列命案背后的真相。
旋即，他将自己刚刚整理思绪所得，挑选不涉及太多宿主的部分，重点说出。
“伱去过鸡鸣书楼五层？”
魏长寿不愧是律堂执事，立即发现了李恩威说法中的疑点。
“不是我，是元霜。”
“我拜托她帮我查的。”
“她上鸡鸣书楼，比我容易。”
“原来是元霜！”魏长寿目光闪烁，“刚刚也是她暗中帮你对付那位亲军百户的吧？”
“是。”李恩威坦然点头，“我们私下交情，其实很好。”
到了这个地步，两人的恋情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
至少不必瞒着魏长寿。
“哈哈哈哈哈，不瞒你说，其实山上的老家伙，也包括我，早就看出你俩关系不简单，只是看破不说破！”
魏长寿捋着胡子，笑得一脸暧昧。
“你放心，师叔并无那些世俗门户之见。你们都是年轻一代难得的天才，只要不违背宗门戒律，老家伙们还是很愿意看到你们结为道侣的，哈哈哈哈哈……”
李恩威闻得此言，心中更为这对恋人连道可惜。
“那么，假设你俩推测是对的，对方为什么要偷换龟息散？”
说回正题，魏长寿笑意顿敛。
李恩威刚刚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这时想了片刻，他忽而有了个灵感，遂开口问道：“玄龄师叔，先前你们得知舒仲霖死讯后，是否有去大理寺核验过尸体？”
“惭愧。”魏长寿摇头苦笑，“他是塘派人物，又是玉山梁大将军心腹，那边根本不让碰，只给我看了卷宗，还有仵作……慢着！”
魏长寿忽然意识到李恩威的暗示，脸色顿变悚然：“你的意思是，龟息散让舒仲霖吃了？”
“是了是了！”不等李恩威答复，魏长寿便自言自语接着推理下去，“他先前因为替玉山梁过问假太子的事，言语激烈，得罪了陛下，得罪了英阁老，之后便一直藏身鸿胪寺内，不敢再露面。”
“据说，内阁有意治他死罪，这也是为什么他的死讯传出后，朝野反响如此大。”
“可如今看来，他很可能利用先前落雷洞的连环命案，将计就计服下龟息散，玩一出金蝉脱壳！”
“说不定这会已经离开了宁京，跑回了玉山梁军中！”
“原来如此！”
李恩威虽然不熟悉朝政，但结合这段时间见闻，认为真相很可能就是对方推测的那样。
动机自不必说。
首先舒仲霖本就是塘派御史。
其次，他还是塘派沟通玉山梁的桥梁式人物。
不同于江北三镇，玉山梁，从来不是坚定支持宁京皇帝明松的军中大将。
相反，他过去一直跟塘派眉来眼去。
既然皇帝拉拢三镇对抗塘派，那后者为何不能拉拢玉山梁对抗岳派？
你们有军队支持，我们也不能落后！
“事关重大，我这便连夜入宫向皇帝禀告明，下旨开棺验尸！”
魏长寿立即让车夫调转马头。
然后又对走下车的李恩威道：“这件事，你功劳最大，师叔会如实向皇帝说明，你就回去想想要什么赏赐吧！”
……
目送魏长寿走远后，李恩威见距离居住的周家别院不远了，便干脆慢慢徒步走回去。
一边走，一边思绪翻飞。
他有种预感，今夜过后，宁京乃至整个大丽上层，很可能会迎来一场风暴。
当然，这些都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
他真正在意的，还是那个主使掉包两种药散的元凶。
帮助舒仲霖金蝉脱壳，固然是主要目的。
但他选择鸡鸣书楼这个目标，真的只是巧合？
周吴这对爱侣的悲剧，真的只是无妄之灾吗？
这些事情，周处仁并未参与，所以没有相关记忆。
但既然他这部分已经完全恢复了，那吴慕文理应同样。
回到家中后，李恩威紧门闭户，快速切换到二号宿世身上。
不出所料，原本苍白无趣的记忆，瞬间变得鲜活，差点让她泪目。
快速平复好情绪，她重新审视吴慕文的记忆。
一日一日，点点滴滴。
终于，在半个时辰后，一个有些意外的身影，浮上心头。
“会是他么……”
樱唇轻咬，目光渐渐幽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