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都盯着她做什么？
凝霜一阵心虚。
难不成刚才表现太明显了？！
殿内众人沉默了片刻，长公主才随即笑道：“皇兄，看不出来你还会给人夹菜啊。”
萧时衍看向她，还是那句话：“吃饭。”
“儿臣准备着在使臣离堰后南巡。”萧时衍缓缓地道。
长公主补充一嘴：“这段时日管辖东南，时常有冤假错案上报，乃先太子时期所留下的，事关前朝……女儿也没胆子查下去，只好托皇兄帮忙。”
皇帝出巡可是大事。
太上皇沉吟片刻：“去吧，前朝之事由朕看着。”
出巡？
原来当初长公主说去她的封地玩，都不是假的。
而是萧时衍真的要出巡。
得到太上皇首肯，长公主很是开心：“后宫要定随行妃嫔吧？那我可就要定了。莲嫔要一块去，还有吉妃！她们北部女子想必是没尝过海边水产的，后宫螃蟹又贵，怎么说都得一起去了！”
萧时衍很是无奈：“我的后宫是给你选的吗？”
太后笑道：“此事便由皇后定夺吧。”
皇后欣然应下：“是，姑母。”
凝霜这才感受到她们之间的称呼不一般，
皇后从不喊太上皇与太后为“父皇母后”反而直呼“姑父姑母”。
这称呼可就值得深究了。
是以沈太后为主体，有姑母才有姑父。
而长公主刚刚也直呼沈皇后为“沈姐姐”，并不是什么“皇后”或者“皇嫂”。
再加上萧时衍对待沈皇后的态度也十分奇怪，每月十五本该去皇后宫里头，可这几月不是自己独寝就是来了拾翠宫。
说沈皇后不受宠，倒也不应该。
毕竟入宫前秦夫人陷害沈皇后一事闹得极大，还因此事直接失宠。
凝霜不由得想到民间自始至终都流传着一句话。
沈萧两族，共分天下。
难道萧时衍还是极为忌惮沈氏？
一顿午膳很快吃完，准备离桌时，沈太后忽然道：“如今皇后身子欠佳，前朝后宫之事兼顾十分脱不开身。”
“正好莲嫔得空，过去帮衬帮衬一把。”
天上掉下个协理六宫之权砸在头上，凝霜还有点懵。
她慌忙道：“回太后的话，嫔妾无才无德，对后宫之事并不通晓！只怕会给皇后添乱！”
不过才入宫三个月左右，怎么就轮到她了？
沈太后笑了笑，“都是要学的，你不去学又怎知不会呢？”
凝霜还想说什么，那厢的萧时衍道：“无妨，反正现在都随着皇后练字，也一块去学了。”
她感觉自己真是忙极了。
帮北羌做奸细做得太卖力，连协理六宫之权都给捞到了。
可萧时衍已经发话，凝霜也没了拒绝的话头，只好道：“是，嫔妾领命。”
在寿康宫待了一中午收获颇丰，凝霜心中焦急，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将在此处得知的消息告诉赫连寒。
却没曾想皇后又领着她在寿康宫花园转了一圈消食。
如今虽是夏季，可宫里的花却一年四季都会盛开，绣球一簇一簇盛开，像一团团圆润优雅的小球，确实可人。
行至花丛深处，忽然听见前方传来轻快的交谈声。
凝霜凝目望去，发现竟是太上皇与太后。
只见太上皇不知与太后说了些什么，哄得太后娘娘甚是高兴，即使眼角已有皱纹，太后娘娘仍是风韵不减。
太上皇伸手折下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轻轻斜插在太后如云般的鬓发间，花朵与太后那柔滑的发丝相互映衬，显得格外动人。
凝霜一时看得有些呆了。
不管在位者是否真的忌惮沈氏，至少太上皇对沈太后的情谊是真。
否则又怎会明知她是自己儿媳的情况下，还强行掠夺回宫，前朝后宫给尽尊宠。
在沈太后独宠至今的情况下，任凭外人如何说，萧氏后人皆是有沈家血脉，代代相传，永远分割不开。
“羡慕么？”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如阳天白雪。
凝霜转头一看，是沈皇后。
皇后眉似远山之风，也看着太后那处，淡淡道：“多少人都羡慕如此感情，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即便是在民间，也是依旧逃不过夫君纳妾养外室，姑母得此良人，确实是三世修来的福分。”
凝霜有点不解，皇后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话。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回：“确实如此。”
沈皇后温柔一笑，那抹笑意却未达眼底。
“可本宫不羡慕。”她话锋一转，顿时凌厉起来。
“想要安心啊，还是得权势握在自己手里。”
凝霜呼吸微窒，却见她还是那副病弱温柔的模样，方才种种，恍然只是错觉。
如今还有正事要做，凝霜也没法与皇后再细聊下去，只能微微行礼，先告退了。
待女子走远，皇后身边女官不甘心地上前搀扶住她，“好不容易从秦夫人手中收回协理六宫之权，怎么太后娘娘又将它给了刚入宫不久的莲嫔。”
沈皇后随口道：“没什么不好的，莲嫔聪明，让她试一试也无妨，我这身子可是一天不如一天，就怕哪日……”
再说下去，就是不吉利的话了。
女官也知晓自家娘娘自小体弱多病，上回在鬼门关走一遭更是大为亏损。
可前几日打完马球后分明是好上了许多。
“再怎么样也不该是莲嫔啊，这后宫里分明还有李妃、云妃等人……况且她还是外族女子，还有可能是……”
北羌的细作。
沈皇后倒是无所谓了，陛下不在意，她也不在意。
美人计讲究的是攻心为上。
身为局外人，她看得更是透彻。
谁攻谁的心，还说不准呢。
沈皇后敛了唇角笑意，“以后这话就不必在本宫跟前说了。”
女官慌忙跪下请罪。
忽然沈皇后感觉到嗓中一阵腥甜，随之而来的便是剧烈的咳嗽，仿佛有一把利刃在喉喉间划过，面色变得更加苍白如纸。
她用帕子捂住唇，四周女官们忙搀扶上来，有人还拿着药丸与温水，仿佛已经习惯似的。
每一次的咳嗽都让她感受到剧痛。
待沈皇后缓过来时，那帕子摊开一看。
一片黑红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