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浑身打了个激灵，与乌云对视，甚至能看见乌云黑色瞳仁中倒映着的自己。
平日素来明媚娇艳的女人，脸颊上挂着泪水，无措、恐惧的情绪一览无余。
她轻轻偏过头。
乌云明白了。
她慢慢收回手。坚定道：“娘娘做什么，乌云都追随娘娘。”
……
如今剩下的日子确实辨别不了这纸条真假。
凝霜只能整日在院子中惴惴不安等候，离开浏城的那一日。
萧时衍仍旧在四处奔走，似乎在布置一场更大的局。
离开浏城那一日，连李妃心情都好上不少，难得有兴致与凝霜搭话。
“浏城雨露多，感觉再待下去人都馊了。”李妃道：“如今去长公主那儿可好多了，据说长公主这些年捞了不少油水，连府邸都修得跟皇宫一样亮堂。”
本就是打趣的话，谁曾想凝霜没有笑，还颇为心事重重看了李妃一眼。
李妃：？
奇怪，以前再没礼貌她都还会搭话的，今儿个是怎么了？
上回凝霜本该与萧时衍同乘一条船，但后来还是躲去了别的船上，这次不管如何，都得硬着头皮凑上去。
谁知她刚跟着萧时衍走，萧时衍看了一眼她，“你去皇后船上吧。”
凝霜僵在原地，随即稳了稳心神，颇为埋怨道：“陛下是嫌弃嫔妾吗？”
“跟着皇后安全。”他忽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不管如何萧时衍这儿的侍卫防备才是最充足的，凝霜却不敢就这么跟着皇后去了，只好牵住萧时衍的手，“陛下，你就让嫔妾跟着您一块吧。”
竟是难得撒起娇来。
萧时衍看向禁卫统领，见他点了点头，才松口：“可以是可以，上船后只能待在船舱中，不准乱跑。”
凝霜立即应下来。
她总算跟着萧时衍上船，坐在船舱中，看着河岸边迎送的南阳公府等人逐渐缩小。
“喝点茶。”
一双手忽然递了一盏茶过来，凝霜吓一跳，险些打翻。
滚烫的茶水还是将萧时衍的手弄得通红。
他看着慌慌张张跪下请罪的女子，止住她，拿了帕子擦擦手，问道：“最近是没睡好，怎么会经常发呆？”
凝霜心虚，不敢和他对视：“确实有些没睡好。”
萧时衍拉着她在床榻上坐下了。
“这次来到南阳公府，才知竟如此破败。”萧时衍叹气道，“朕书房里那个瓦片也是破的，一下雨便漏水，屋里也跟着下雨。”
“书没看着，倒是弄湿了不少。”
“且里头闷热不透气，连皇后都长了痱子，难受至极。”萧时衍道，“一个南阳公做得如此，也是难为他了。”
凝霜反应过来，慢慢说：“毕竟父亲谋反……整个浏城都看不起他。”
萧时衍冷笑道：“何止是看不起，近来浏城已有传闻，指责朕苛待他们了。”
浏城天高皇帝远，萧时衍事务繁忙，自然是顾不上这些人，莫名其妙之下就被扣上一口黑锅。
“回去后要寻个由头降下封赏，也好堵住悠悠众口。”
凝霜想了想，倒是提议：“不如就等清妍嫁人的时候吧，这样陛下和太后又合规，又不会被朝中一些迂腐酸儒指责。”
“倒也是个妙计。”萧时衍意味深长道，“且看他们表现了。”
凝霜心中还藏着事。
毕竟刺杀之事变数太大，在甲板上极其危险，稍有不慎，隐藏在两岸的刺客便会用利剑突破重围。
爬上船的刺客尚且能防，暗中的利箭是最让人头疼的。
她也不敢保证萧时衍能够毫发无损。
时间紧迫，凝霜看着窗外愣神，赶紧想出一个两全的法子。
萧时衍却突然捏住她的下巴，令她看向自己。
黑影压下，凝霜的唇又被堵住了。
这次的萧时衍格外轻柔，他细细舔吻凝霜的唇缝，犹如对待世间珍宝般郑重。
凝霜却不由自主回抱住他，妄图将时间停滞在这儿，静静享受这份温存。
上回萧时衍问她，是不是很没有安全感。
的确如此，幼时她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怕明日就有个姐姐丧命。
长大后出落得愈发艳丽，担心着父母的安危，又害怕自己落入哪个贪婪好色的北羌人手中。
再后来，到了皇宫。
她更加害怕，害怕细作身份败露。
更害怕萧时衍不爱自己。
那日乌云问她是不是喜欢上了萧时衍，凝霜没有回答。
但其实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因为喜欢，所以更害怕失去。
凝霜甚至能清醒发现，自己就是个很拧巴的人。
怕他知道自己身份后，会不要自己了。
因此更加小心藏住自己的身份，尽量不让他人窥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瞒住多久。
瞒多久也无所谓，只要能留住这份温存，她就能瞒一辈子。
凝霜比往日更为主动，甚至在亲吻中也逐渐开始回应萧时衍。
最后连唇都肿了。
萧时衍分开后，眼底含着情欲看她，“你近日是怎么了？”
明眼人都能瞧出有问题。
凝霜却陷入犹豫。
她似乎，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两全其美的法子。
让萧时衍弄自己，弄到第二日白日，甚至直接到目的地都可以。
只要别让他去甲板上。
虽然会有些下作，甚至好几日下不来床，凝霜也无所谓了。
都是他的妃嫔了，没必要在这点小事上羞躁。
顶多是自己被御史戳脊梁骨骂妖妃。
如果萧岳那边问起，她就坏心眼地说萧时衍的坏话。
陛下重欲，她一上船就被拉着侍寝，根本没有去甲板的机会。
为什么不拒绝萧时衍，她一个妃嫔罢了，萧时衍就是想让她在野外承恩，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可怪不了她，都怪萧时衍太重欲了，她甚至被弄得腰酸背痛，压根帮不了萧岳办事。
想法一旦形成，凝霜就开始付诸行动。
她正准备贴上萧时衍的身子，萧时衍就起身了。
骤然没了支撑力，凝霜险些摔倒在床上。
萧时衍看着她道：“朕想去甲板上看看风景。”
“你在这儿老实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