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会完姑母，沈舒韫随着宫人出宫，直到坐上马车，随侍的婢女才不忍说道：“这是什么道理？老爷夫人都有晋封，就连小姐的大哥也封了个一品大将军，怎的轮到小姐就什么也没有了？”
沈舒韫瞥了她一眼，笑着说：“就是因为爹娘和大哥都晋封了，所以才不敢继续封我了。”
方才沈皇后与她说的事情，她都记到了心里。
沈氏立下大功，一些勉强能搭上边的亲戚也心思活络起来，借着沈氏的名声胡作非为。
再加上为了平衡朝堂，皇帝定然不可对沈家大封特封。
沈家已经出了个皇后，一位藩王还有好几个将军，再封下去是等着让沈家拥兵自重，然后造反吗？
“总之，低调行事。”沈舒韫低声道：“再高调下去，朝堂那些老顽固急起来，恐怕就要把我塞入后宫，当个平平无奇的妃子了。”
婢女听完，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上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人各有志，去后宫当妃嫔做人上人未尝不可，就如当今沈皇后一般仪态万千，照样能震慑得所有人不敢吭声。
但若是让她家主子废了一身武功，不能再上战场。而是当个什么文官和妃嫔，依照沈舒韫的性子，简直是比死还痛苦。
想到这儿，婢女也不敢有任何质疑了，只是吩咐下去，不得再提及此事。
大战告捷，回京后沈舒韫除了参加一些宴饮，每日都是枯燥无味的点卯上任。
得空之后，沈舒韫马上悄悄溜去了东宫，去找萧时衍玩。
带头的宫人直接把她领到花园之中，还未靠近，老远就听到了深处传来丝竹的靡靡之音。
还挺享受啊。
沈舒韫悠闲地晃荡过去，拐过一片竹林，见自己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安静地侍奉在萧时衍身侧。
时不时还削一些果子，剥一些葡萄，亲手喂给萧时衍。
“你倒是好生舒坦。”沈舒韫走了过去，毫不客气找了个位置坐下，还将皎皎拉过来，把她手上的东西抽走，强按着皎皎坐下，“你莫管他，他难道没手吗，还要你喂？”
皎皎脸红了半天：“没有，是我自己……”
萧时衍一句话没说，反而拿起了一颗葡萄喂到了皎皎的嘴边。
沈舒韫见皎皎不好意思地吃了下去。
沈舒韫：…………
是她不懂风花雪月了。
之前一直没有感觉，见到这一幕沈舒韫忽然意识到她与萧时衍都不再是小孩子，而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
想想这些年在边疆立下汗马功劳，沈舒韫也不禁捻了捻自己的指尖——因常年拿着刀剑，早已被磨出厚厚一层的茧子。
正在愣神片刻，萧时衍忽然道：“准备何时回去？？”
沈舒韫笑了笑。
京城自然不是常待的地，她迟早要离开京城。
“不知道啊。”沈舒韫说：“我爹也不给个准信，如今在京城呆得我都快长草了，整日点卯，枯燥乏味得很。”
萧时衍看了皎皎一眼，没避着她，直接说道：“应当是花不了多少时日了。”
他手指轻敲着桌子，若有所思地说：“如今北羌归顺我朝，除了对百姓进行教化，孤也会派一些农事官过去开垦土地，还有便是……”
萧时衍修长的指尖沾了点酒水，在桌上大致画了下堰国疆土，在北部接壤的国家，已从北羌变为柔然。
大堰并入北羌，领土扩大，此时与柔然接壤，迟早是要碰一碰的。
沈舒韫双眸满含笑意：“我倒是没问题，殿下，粮草之类的你可得给臣稳住啊。”
萧时衍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许久不说话的皎皎倒是突然开口：“奴婢曾与柔然人打过交道。倒是与北羌人一脉相传地自负，不过其人手段阴险，将军还需小心。”
她犹豫了片刻，忽然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出来。
萧时衍随手接过来一看，竟是柔然的堪舆图。
“你这是从哪弄来的。”萧时衍讶异道。
真没想到，沈舒韫居然带回来一个宝。
皎皎不好意思地说：“昔日柔然与北羌交往过密，便趁机拿到了柔然的堪舆图……”
“只是在细微之处，恐怕还是会有些差错。”
但能得这一份堪舆图，已经是很不错了。
沈舒韫郑重地收起图纸，即便她无法拿下柔然，但只要沈家还在，堰朝还在，世世代代总有一位将才能扩张大堰的版图，将其收入囊中。
皎皎道：“只是劳烦了将军，需要抽些时间，在原先的北羌地界，找找奴婢父母的下落。”
沈舒韫立马应下了：“这你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刚一说完，沈舒韫便瞧见萧时衍在一旁对自己使眼色。
她尚未反应过来，皎皎倒是更机灵，先一步起身：“天气炎热，奴婢让膳房去做些冰酥酪。”
皎皎微微朝两人行礼，便离开了此处。
萧时衍喝了一口茶水：“前些日子母后召皎皎入宫，倒是仔细打量了她的样貌，或许她的父母并非是什么普通百姓。”
沈舒韫一时没反应过来：？
萧时衍只好又说了一句：“母后说，皎皎颇有故人之姿。”
至于是哪个故人……
沈皇后常年呆在京城，相识的只有京城贵女，莫非皎皎身份特殊，然后被拐带去北羌的？
近些年也没听见哪家丢了一个女儿。
萧时衍定定地看着她，嘴中吐出两字：“乐安。”
……
乐安公主，也算得上是前朝骁勇的女将，只是后来不知所踪了。
沈舒韫若有所思地与萧时衍告别，是皎皎将她送到的门口。
她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姑娘身上——沈舒韫是没见过乐安公主的，但看过画像。
这么一对比……确实是有点像。
天老爷，当初她只是随手掳回一个少女，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来头。
可这么一想，皎皎也算与萧时衍门当户对，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了。
沈舒韫脑子很快转了过来，轻声道：“皎皎，你便送到这儿吧，父母的事情不用着急，倒是可以多去问问太子殿下，催催他，说不准哪天就能找到了。”
“但愿如此。”皎皎喃喃道：“还是要多谢将军，把我从北羌带回来。”
沈舒韫面上倒是没什么表现，语气之间却对皎皎多了几分亲昵：“你也不用跟我客气，我和太子殿下从小一起长大，我把他当哥哥，他把我当妹妹，这么一说，你还是我嫂嫂呢。”
她俏皮地道：“过段时日我去北羌，就劳烦嫂嫂多朝殿下吹吹枕头风，让他及时派人送粮草，及时派人制作将士们的冬衣了。”
这下可好，直接将皎皎逗得满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