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木痕长老带着林尘离开祠堂之后,白须老者看着祖祠前逐渐化为光点消散的生命巨树,眼神中透露出极为复杂的思绪,许久未能缓过神来。
其余几位木家长老见状,并未过多打扰,以白须老者的年岁,偶尔犯困属实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之前搭话的那位身形略微有点臃肿的长老,似乎看出了白须老者眼中的想法,说出来众人心中的疑惑。
“大哥,你是从这孩子的身上看出来了什么吗?”
白须老者胸中似乎淤积了一口浊气,终于是说出来那个积压在自己胸口的秘密。
“其实,当时在我祈求先祖回应的时候,曾经下意识地看见了那孩子的神魂,那孩子的神魂已经到了一种极为稀疏的地步,稀疏到令人恐惧的地步,早晚有一天,那个孩子会因为无法控制体内的那股力量,成为一具力量的傀儡。”
白须老者神色中露出一抹难以掩盖的惆怅,那孩子的神魂,是他所见过的最为稀疏的存在,看来使用那股能够祛除诡异的力量,并非没有代价。
当一个人的神魂彻底枯竭的时候,没有谁会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这孩子一路走来,看来并不轻松啊。
“怎么会这样!”
那位身形略微臃肿的老者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任何一个修士都能明白神魂的重要性,当一个人的神魂彻底消失,哪怕肉体重新活过来,所看见的早就不是之前所认识的那个人。
“就没有任何办法吗?”另一位木家长老站了出来,脸上早就没了半分喜色,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早就看遍了生离死别,可到了他们身边的人时,难免也会为之触动。
“你们也知道,神魂修补这种事即使在三千道州也是没有人听说过地事情,若是真有那种方法,这世上早就不是如今这副模样了。”
白须老者的话,他们几人自然也是明白,
一路上,木痕长老带着林尘从祠堂走了出来,有木痕长老这个德高望重的前辈带头,林尘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只不过,林尘还是可以感受到那种一路上遇见的木家族人恭敬目光下的那份敌意。
毕竟,在这里,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个长着青金灵眸的外人,哪怕是在这片洞天里曾经在无意识的状态是昏睡了九年,依旧改变不了他外人的本质。
一个外人,和家族长老走得太近,总会有人心生嫌隙的。
“不用在意太多小辈的眼光,林尘小友,你和他们不一样。\"木痕长老作为木家老人中作为已经活了数百年的人精,自然是能看出来这一路上的族人态度,可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血脉上的差异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忽视的。
谁也不会想到,即使通过回春之术,依旧没有洗去林尘这副身躯中所潜藏的血脉,这种事情,在整个木家记载中,都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我知道。”
林尘并没有多说什么,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来自他人的冷漠,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不知为什么,每当林尘想要和这个世界接触的时候,总是有一种莫名的隔阂将他与这个世界分割开来,无法与之相融。
他就像一个棋子,被人随意地丢落到这个世界上,却并没有告知任何东西,每当他这个棋子破碎到不成样子的时候,就又会稍微修缮一下,重新随意地丢到在这个世界中。
“木痕前辈,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林尘突然停了下来,看向了木痕老先生,对于这位前辈,自己心中还是有些疑惑。
“什么事?”木痕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林尘,不清楚眼前的这个少年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木痕前辈,如果有一天,真的到了没法挽回的地步,我必须要再次使用体内的那种力量,你说到时候,我会不会真的死掉啊?”林尘强忍着不安,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
木痕长老看出来林尘的担忧,眼前的这个孩子,绝对不是表面上的那么镇定,在看似坚硬的外壳下,包裹着一颗敏感脆弱的心灵,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太过冷漠,才会选择将自己封闭起来。
“如果说真的有一天到了无法选择结果的那一步,那就尽情地去感受那一切,哪怕所有的记忆都会消失,那也不用太过在意,至少,你曾经体验过了。”
木痕长老凝视着眼前的少年,仿佛能透过他那略显稚嫩的面庞,看到他内心深处所承受的巨大压力。这种压力,如同沉甸甸的担子,压得林尘有些喘不过气来。
木痕长老不禁心生怜悯,对这个孩子产生了一丝喜爱之情。他暗自思忖,如果林尘真的是自己的弟子,那该有多好啊!
然而,人生的道路上有些事情必须要靠自己去经历、去克服。只有经历过风雨的洗礼,才能真正地成长和看开一切。
林尘似乎感受到了木痕长老的关切,他抬起头,用略带泪痕的眼睛望向长老,轻声说道:“前辈,林尘知道了。”
话音刚落,他便迅速地擦去了脸颊上的两行热泪,努力让自己不再失神。
木痕长老见状,心中更是感慨万千。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林尘的额头。这孩子一路走来,实在是太苦了!没有家族势力的支持和帮扶,他完全是凭借着自己一个人,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这其中的艰辛和不易,恐怕只有林尘自己才能真正体会得到。
“走吧孩子,不要想太多太远的事情,去看看什么玄铁最适合你的这柄绣剑。”
林尘疑惑地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发现任何锻造台之类的地方,除去眼前的这片绿湖之外,并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
“前辈,您确定这里就是炼制剑鞘的地方?”林尘看着周围的山川湖沼,没有找到一处可以锻造的地方。
“我确定。”木痕长老露出了一丝深意的笑容。
随后,整个人直接踏入了面前的这片湖泽之中,随着木痕长老的身躯接触到湖面,一座宽敞的水下楼阁顿时出现在了林尘的眼中,只不过这座楼阁的样子林尘看起来确实似乎有点熟悉。
和之前在域城中所到的浣心楼的构造如出一辙,看来这位木痕前辈到哪都变不了自己的闲散品味,不整出个洞天福地,是绝对不会呆下去的。
楼阁洞天之中,八十七道巨大玄铁石柱参差散落在楼阁的角落,看上面密密麻麻的断裂痕迹,显然曾经采取了不少灵铁进行锻造。
“这就是整个北域所有的玄铁矿脉,每一种我都是从其他地方直接截取过来种在这里的。”木痕老先生对于自己的灵铁收藏,还是颇为满意,整个北域,要说在这方面,恐怕根本不会有人能够想到这种惊人的手段。
“玄铁矿脉,还能种啊?”林尘愕然地问道,这种惊人手笔林尘之前闻所未闻。
木痕长老忍不住白了林尘一眼,这孩子是对自己有多么没有信心,好歹自己也是个半圣修为的存在,这种事不至于做不到。
“这有什么的,只要不伤到天地万物的本源,别说是这玄铁矿脉,就是修士眼中最为引人的地脉,天脉,都可以借助一定手段,布置下来。”
木痕长老小心翼翼地拿着林尘的绣剑,仔细端详了片刻,露出了极为复杂的神色。
“林尘小子,你这剑到底是从哪里找到的,锈迹都蔓延到全部剑心了,若是旁人,根本就没有办法。”
林尘听到这句话,眼神中露出一丝喜色,“前辈真的有办法可以除去这柄剑上的锈迹吗?”
木痕长老叹了口气,从自己的储物戒中取出了一瓶幽蓝的玉瓶,仅仅只是取出来的功夫,周围的重量却堪比之前的千倍更多。
即使是以林尘那远超常人的身体强度,也绝对无法承受这玉瓶中液体的重量。仅仅是沾染一滴,恐怕他的身体就会像被天星击中一样,身体瞬间被砸出一个血洞来。
林尘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木痕长老手中的玉瓶,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起来,显然这瓶星河水的重量已经超出了林尘身躯所能承受的极限。
木痕长老显然也意识到了这液体的危险性,他二话不说,立刻施展出一道强大的禁制,将林尘与那玉瓶远远地隔开。随着这道禁制的成形,林尘的身体终于从那玉瓶的恐怖重量中脱离了出来,恢复了正常。
“前辈,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林尘惊魂未定地问道,声音中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木痕长老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玉瓶,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犹豫。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这是星河水。”
林尘闻言,心中更是震惊不已。他虽然对星河水有所耳闻,但却从未真正见过。据说这星河水乃是天地间最为珍贵的灵物之一,据说能够重塑山河灵脉,即使在东域修士的传闻中,也是属于极少认真知道的存在。
木痕长老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玉瓶的盖子,然后将瓶口对准了句芒剑的剑身。
只见一滴晶莹剔透的星河水从瓶口滑落,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句芒剑的剑身上。刹那间,一股幽蓝的灵液迅速漫延开来,直接将整个句芒剑的剑身彻底吞没掉。
林尘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见那滩幽蓝色的天河水中,无数道雷鸣般的巨浪此起彼伏,仿佛是一片汹涌澎湃的海洋。
而句芒剑则如同被这片海洋吞噬一般,彻底消失在了林尘的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