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鲁士使团的成员们,在沙俄权贵或明或暗的注视下,带着僵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小心翼翼地落座,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视线,强迫专注于面前桌案上,标注着复杂条款的和谈合约草案上,与对面的沙俄大臣开始了礼节性却暗藏机锋的初步讨论。
每个人都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冰冷的文字和数字上,试图用谈判的盔甲,抵御来自主位上无声无息,却散发着绝对恐怖气息的存在,目光如同受惊的飞鸟,稍有不慎便会掠过高耸的宝座,随即又惊慌失措地收回,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上国代表赤塔虹,如同之前承诺的那样,沉默坐在了普鲁士使团一侧的席位上,位置略微靠后,却无比清晰表明了上国的立场。
端坐的姿态庄重而内敛,一身深色锦袍在满室的流光溢彩中,反而显得格外沉静,低垂着眼睑,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仿佛一尊玉雕,将所有的情绪与想法都深藏于内。
既不参与讨论,也不发表意见,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用沉默的空气划出一道无形界限,他是普鲁士盟友的象征,却又不愿自身锋芒过于毕露,直接立于沙俄的对立面。
康知芝作为护卫,身姿挺拔如松,静默伫立在赤塔虹身后半步的位置,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全场,特别是高座上令人不安的存在,手看似自然垂在身侧,指尖却微微内扣。
而在大门内侧的阴影边缘,阳雨斜倚在镶嵌着琥珀碎片的墙壁上,并未落座,似乎更愿意保持一个,能随时观察全局并警惕外部的姿态。
手指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无意识地反复揉搓着,一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香丸。
香丸原本触手温润微凉,质地细腻,但此刻一丝难以言喻,微弱却清晰的温热感,正透过坚硬的外壳,持续不断地传来,如同某种沉睡的生命核心正在被唤醒,又如同警报般无声地搏动。
热度并不灼人,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顺着指尖蔓延,悄然敲击着神经,阳雨低垂的眼帘下,眸色微凝,目光越过正在唇枪舌剑的外交官们,越过令人窒息的金色辉煌,最终落在了高座之上。
香丸的热度,似乎与某种难以名状的气息,形成了微弱,却令人心悸的共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阳雨的目光,捕捉到伊丽莎白女皇,深陷在干枯眼窝中的眸子,似乎极其短暂地掠过一线微弱的光,包含一丝难以言喻的祈求。
稍纵即逝,快得如同幻觉,阳雨试图抓住那丝情绪的尾巴,探究这无声的祈求究竟指向何方,然而不等他思绪深究,女皇的双眼已然迅速熄灭,重新沉入一片比琥珀更深沉,更空洞的死寂之中,仿佛被瞬间抽走了灵魂,又或者刚刚短暂的闪光,不过是死亡躯壳上最后的磷火。
“神谕之人阁下?”突然一声呼唤,穿透了琥珀厅内带着虚伪热情的谈判絮语,声音源头在大门之外,语调里混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情绪,仿佛是失而复得的惊喜,又像是发现了猎物的癫狂,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扭曲的探究。
大门的位置,始终诡异敞开的缝隙处,阴影仿佛被无形的手拨开,一个身影带着理所当然的从容,步入了璀璨而腐朽的金色牢笼。
“怎么?这金碧辉煌的琥珀厅,不符合神谕之人阁下您勤俭爱民的光辉形象?甚至都不愿意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来人正是伊万·舒瓦洛夫,身形挺拔,衣着考究,每一步落下都带着贵族特有的韵律,英俊得近乎完美的脸庞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优雅得体,如同宫廷油画中的典范。
然而笑容却像一张薄薄的面具,面具之下,某种更本质的东西在疯狂涌动,使得那份优雅在昏暗的光线下,透出令人心悸的寒意。
微微歪头,目光锁定倚在门边阴影里的阳雨,声音带着主人翁般的随意,却又字字清晰,足以让整个大厅瞬间陷入冰点,话语像是调侃,但又带着一丝尖锐的嘲讽。
整个琥珀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原本还在低声争论条约细节,试图用外交辞令粉饰太平的沙俄权贵,无论是阴鸷的亚历山大·舒瓦洛夫,还是老成持重的米哈伊尔·沃龙佐夫,亦或是手握重兵的将军,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如同被无形的冰水从头浇下。
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有人甚至控制不住地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下了一口空气。
没人敢抬头直视门口的姗姗来迟者,更无人敢上前搭话,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攫住了他们,比面对高座上女皇干尸时更甚百倍。
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全部的精力,所有的伪装,都死死压在眼前的谈判桌和文件上,仿佛冰冷的条款,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原本就紧张的气氛,瞬间绷紧到极致,空气中只剩下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和纸张被无意识攥紧的细微摩擦声。
对方吐出“神谕之人”的刹那,阳雨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猛击,骤然一缩,瞳孔不受控制地震荡收缩,这个称谓,等同于直接了断地点明了自己,外神信徒的身份。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脊椎,阳雨几乎本能地调动起全部意志,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将眼中的波澜死死摁回深潭般的平静,面上不显分毫,但宽大衣袖之下,一直紧握着香丸的手,却在这一刻发生了剧变。
始终散发着微弱温热的暗褐色香丸,毫无征兆地在阳雨掌心猛烈地自燃,没有烟雾,没有明显的火焰,但内部的温度骤然飙升,坚硬的丸体表面瞬间变得灼烫无比,仿佛握着一块刚从熔炉中取出的炽热炭核。
一股奇异而馥郁的清香爆发开来,如同无形的涟漪,迅速在琥珀厅沉闷腐败的空气中扩散开去。
香气纯净,宁神,带着某种驱邪避秽的古老力量,试图净化这片被无形污秽浸染的空间,然而清香的势头,却硬生生被伊万·舒瓦洛夫嘴角愈发骇人,愈发疯狂的优雅笑容所阻挡,所抵消,笑容如同深渊的裂口,贪婪地吞噬着光与净化的气息。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伊万·伊万诺维奇·舒瓦洛夫,帝国的荣誉上将,冬宫的宫廷侍卫长。” 伊万·舒瓦洛夫对厅内死寂的氛围浑然不觉,或者说极为享受这种由他带来的绝对压迫。
旁若无人地踱步进来,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深埋着头的沙俄重臣,姿态轻松得像在巡视自家庄园。
甚至优哉游哉地踱到一张镶嵌着金边的华丽高背椅旁,单手轻松地将椅子提起,如同拎起一件玩具,径直走向大门内侧的阴影处,也就是阳雨站立的位置。
将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椅子,“随意”放在阳雨身边不远的地方,优雅地拂了拂椅背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坐了下来,带着无可挑剔的贵族仪态。
微微侧身,面向阳雨,脸上的笑容完美无缺,声音清晰而富有磁性,如同在朗诵一首优雅的诗篇,目光扫过高座上那具枯槁的躯体,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冰冷而狂热的虔诚
“同时我也是女皇陛下意志的传讯者,和吾主在人间的先行者。” 最后几个字,伊万·舒瓦洛夫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近乎耳语般的亲昵,却又蕴含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力量。
“所以呢?”阳雨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没有立刻回应对方华丽的自我介绍和挑衅的问候,反而抛出了一个淬着寒冰的反问。
微微偏过头,迎上不远处康知芝和赤塔虹投来,带着惊疑与询问的目光,没有言语,只是极其轻微,几乎不可察觉地摇了一下头,简单传递出静观其变的含义。
视线重新落回身旁优雅落座的伊万·舒瓦洛夫身上,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审视一件造型奇特,却内含剧毒的工艺品,唯有低沉话语中蕴含的,如同实质般冰冷刺骨的杀意,透露出平静外表下汹涌的暗礁。
赤裸裸的威胁,并未让伊万·舒瓦洛夫英俊的脸上,浮现丝毫怒意或惊慌,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绝妙的笑话,嘴角优雅的弧度咧得更开,露出一排过分整齐的牙齿,笑容里充满了病态的愉悦,和居高临下的怜悯。
“杀我?哦,神谕之人阁下,您真是如传闻中一般,充满了活力。”伊万·舒瓦洛夫的身体微微后仰,舒适地靠在高背椅上,一条腿悠闲地翘起,脚尖轻轻点着地面。
尽管坐在靠近大门,远离谈判核心的位置,但掌控一切的气势,仿佛他才是这金碧辉煌牢笼的中心,是唯一清醒,俯瞰着这出闹剧的神只代言人。
微微昂起线条优美的下颌,目光扫过阳雨一身朴素、甚至带着旅途尘埃的装束,又瞥了一眼谈判桌,声音里带着刻意夸张的惋惜,和毫不掩饰的煽动。
“听闻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基层官员?”伊万·舒瓦洛夫啧啧两声,仿佛在为明珠蒙尘而痛心,“在这场决定两国命运,瓜分未来疆土的谈判之中,就连一个座位都没有为您准备?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怠慢。”
“身为掌控两个世界链接钥匙的人,您遭受了如此卑微的待遇,就连我这个旁观者,都为您感到深深的惋惜和不平啊。”伊万·舒瓦洛夫的语气充满了戏剧化的同情,眼神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您看看我。”话锋一转,虚假的惋惜瞬间被极致的自傲与满足取代,仿佛在展示一件完美的战利品,摊开双手,动作优雅地量身定制的华服,目光扫过深深埋着头的权贵,嘴角挂着近乎残忍的得意笑容、
“凭借吾主的无上祝福,我已登顶整个帝国的权力巅峰。”
“他们畏惧我,如同羔羊畏惧猛虎,他们害怕我,灵魂都在我的注视下颤抖,却根本不能把我怎么样,一丝一毫,都不能。”伊万·舒瓦洛夫的声音低沉下来,却更具穿透力,如同毒蛇钻入耳膜,享受着空气中弥漫的恐惧,充满了绝对的掌控感,
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如同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刺向阳雨,脸上浮现出带着强烈探究欲和病态兴趣的笑容。
“听闻阿列克谢和安德烈,曾经去游说过您?可惜安德烈那个蠢货,非但没有表达出真正的荣光与许诺,反而让您不得不采取了些措施,断去了他的一条臂膀?真是愚不可及。”伊万刻意放慢语速,仿佛在品尝某种味道独特的水果,笑容扭曲了一下,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摇了摇头,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利的嗤笑,视线若有实质般扫过阳雨的身体,笑容愈发诡异,声音陡然转冷,充满了对同僚的极度轻蔑
“您看看,这就是信奉增殖之神的悲哀,身体可以融合万物,膨胀变形,可脑子,却不能增长丝毫智慧!”伊万用修长手指优雅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眼神讥诮,“他们只配在泥泞里打滚,吞噬低等的血肉,永远触及不到真正的蜕变与升华。”
“您有如此大才!执掌链接之钥,只有吾主蜕衍之神,唯有祂超越生死,执掌更迭的伟大意志,才能完美地驾驭您的力量,才能为您指引通向终极的道路!”
伊万的语气瞬间又变得无比热切,眼神灼灼地锁定阳雨,仿佛在看着一件稀世珍宝,声音充满了蛊惑力,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粘稠的魔力,
“他们许诺给您的,无论是什么,是虚幻的权力许诺,还是空泛的利益交换,我都能代表吾主,给予您更多,十倍,百倍,都在所不惜。”伊万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如同恶魔在耳边吟唱,优雅地挥了挥手,带着能给予一切的狂妄自信,话语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权力?帝国的权柄,可以与您共享,金钱?整个西伯利亚的金矿,不过是您花园里的石子,美女?这片土地上最娇艳的花朵,都将为您绽放。”伊万向前探身,声音充满了煽动性的激情,“您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便是,吾主蜕衍之神,从不吝啬对祂选中之人的恩赐!”
“吾主蜕衍之神,只有一个要求。”
然而慷慨的许诺,瞬间被更加冷酷,更加不容置疑的意志所覆盖,伊万脸上的狂热笑容并未消退,但眼神却骤然变得如同极地的寒冰,猛地转头,目光不再是看向阳雨,而是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谈判桌旁的普鲁士使团代表,整个琥珀厅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度。
声音不再蛊惑,而是带着斩尽杀绝的森然,每一个音节都像冰珠砸落在地,抬起手臂,带着主宰般的姿态,缓缓划过虚空,仿佛要将整个谈判桌,整个琥珀厅,乃至窗户外广袤的疆土都囊括其中,
“这片土地上,无论是双头鹰的旗帜下,还是普鲁士的黑鹰盘旋之处,都只能存在一个信仰,一个由吾主意志所铸就的神国,无论是沙俄还是普鲁士,都唯有臣服这一个选择。”
“我从来不做选择题,我只要我期望的答案。”阳雨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铁,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琥珀厅沉寂的空气里
嘴角的弧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刀刃反出的冷光,直刺伊万膨胀的自信核心,目光锐利如鹰隼,掠过对方因权力而扭曲的脸庞,最终投向大厅穹顶描绘着天堂与圣徒的华丽壁画,语调带着穿透历史的冷冽。
“人类能够在这片大地上生存千年万年,并非依靠某个神只的垂青,而是源于血脉深处无法被磨灭的意志。”
“你现在能代表女皇陛下发号施令,借神恩窃据权柄,那么以后呢?”阳雨的视线重新锁定伊万,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你能永远操控这个帝国的心跳,扼杀它每一次不甘的悸动吗?人心的缝隙,比最薄的刀刃还要窄,却足以让整个看似固若金汤的堡垒,分崩离析。”
“那是当然!”伊万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反倒像是被阳雨的质疑点燃了体内最深层的狂热燃料,脸上的笑容骤然放大,扭曲出超越人类情感的兴奋与满足,仿佛一个迫不及待,要向观众展示终极魔术的表演者。
“神谕之人阁下,看来您对吾主蜕衍之神的伟力,依旧心存疑虑,这很好,疑惑需要解答,而我,将为您献上最完美的答案!”猛地站起身,伊万并非走向阳雨,而是朝着通向幽深走廊的大门,优雅地,带着近乎虔诚的仪态,伸出了手臂。
随着话语的回荡,一个身影应召般出现在门口的光影交错处。
一个身着沙俄皇室华服的孩童,身形幼小而单薄,样式繁复至极的深蓝色天鹅绒外套镶嵌着金线刺绣,沉重的宝石勋章几乎压弯了纤细的肩膀,然而象征尊贵的华丽衣袍,却包裹着一具令人心悸的苍白躯体。
男孩的皮肤光滑得诡异,没有丝毫血色,在琥珀厅辉煌的灯火下,呈现出近乎半透明的玉髓般质感,仿佛从未接触过阳光,又像是被精心剥去了所有天然的保护层。
面容依稀能辨认出彼得大帝血脉的痕迹,略显突兀的鹰钩鼻,和微微前伸的下颌,遗传自父亲卡尔·彼得,但此刻这些特征,被非人的病态平静所覆盖。
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一个刚从滚水中捞起,被剥掉了所有外壳的煮鸡蛋,脆弱得令人不安,却又透着不属于生命的诡异“洁净”。
男孩的目光越过伊万,精准落在阳雨脸上,本该属于一个七八岁孩童的眼睛,此刻却深不见底,闪烁着远超年龄的阴鸷,狡诈,以及一丝发现了新奇玩具般,带着残忍意味的兴奋。
伊万·舒瓦洛夫的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献宝般的癫狂,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极其夸张的宫廷礼,“请容我为您介绍,这位是沙俄帝国未来的沙皇,天命所归的未来主宰,保罗一世·彼得罗维奇殿下!”
即使以阳雨历经淬炼的心志,此刻也难以遏制内心的惊涛骇浪,瞳孔在瞬间骤然收缩,如同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中
上一刻还在讥讽伊万无法长久掌控帝国,下一刻,对方竟直接将帝国未来的象征,彼得大帝的嫡系血脉,以如此可怖的姿态推到了面前,这已非简单的权力游戏,而是对人类根基赤裸裸的亵渎与侵蚀。
小保罗,或者说此刻占据着保罗躯壳的存在,缓缓向前迈出一步,过于成熟,过于阴冷的眼睛牢牢锁定阳雨,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扯,形成一个绝非孩童所能做出,混合着诡异与贪婪的弧度,声音清脆稚嫩,吐出的词汇却冰冷粘腻,带着非人的韵律。
“母神在上,神谕之人。”声音在寂静的大厅中清晰回荡,如同毒蛇滑过冰冷的石面,“保罗”微微颔首,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礼敬中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亵渎感,“本座【蜕衍】,终于见到你了。”
几乎在对方出口说话的瞬间,阳雨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拇指与食指之间,一直被无意识捻动,用以凝神静气的香丸,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异象。
原本只是微微发热,偶尔逸散出几缕清雅白烟的香丸,此刻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炼狱熔炉,香丸本身在疯狂燃烧,发出如同油脂迸裂般的细微爆鸣,比火焰更骇人的是骤然爆发的气味。
原本宁神清心的淡雅檀香,在极短的刹那,被如同万千腐朽草木瞬间燃烧,又混合着血腥与铁锈,极具侵略性的焦糊腥气所取代。
气味浓烈到近乎有形,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针,粗暴扎进阳雨的鼻腔,猛烈冲击着他的颅腔,不再仅仅是示警,更像是濒死野兽绝望的嘶嚎,是无数灵魂被强行撕裂,熔铸时发出的尖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