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盘龙山上两层民居小楼里头,裴圆圆将趁着月色把院内晾干锦缎肚兜收归衣柜,看眼天色念叨起来今个李卯说要假死上山陪她,便心头有点小乱跳回了屋收拾被褥。
平日李卯三日能来两次盘龙山,住一宿,裴圆圆床上都是放有两套被子枕头。
只是听说人真要来盘龙山常住,裴圆圆饶是脸红气儿喘的,也偷摸将床上另一套鸳鸯被子枕头收到柜中,留下一套堪堪使用。
随后裴圆圆便到了二楼外头栏杆处,趴在栏杆上托腮眺望山下远边京城繁盛灯景,桃花粉面白里透红,俱是仙妃下凡般的绝美。
放眼望去金顶连绵,灯火辉煌,但就有一片区域灯光暗得很,烟花易冷形容倒贴切,同周遭热闹格格不入。
裴圆圆依稀辨别出来那地方是月渠周围。
踏踏——
吱呀——
“阿圆。”
裴圆圆陡然回神,听见熟悉声响桃花美眸之中蓦然迸发出丝丝惊喜,口上欸一声往下看去,见那颀长人影抬头看来,忙提着粉纱白裙露出瓠齿便下了楼。
“李卯,你那边事了了?”
李卯挽住裴圆圆手掌,抿笑往楼里赶:“嗯,这下事情告一段落,我可能要在盘龙山住个把月。”
李卯侧首同裴圆圆轻笑道:“皇后娘娘可莫要嫌弃后辈同您一同吃住。”
裴圆圆被这一声皇后娘娘喊得脸微红,轻哼一声少见也有了些小性子:“你就会作弄我。”
“上次温泉也是,还有前几次,你也不嫌脏...”
裴圆圆小声嘀咕,但到底气质性子摆在那儿,埋怨时候都裹着香风温柔,也不敢加重了语气让李卯听了往心里去。
李卯轻笑一声也没多言语,摇头拉着裴圆圆往二楼赶:“我前几天见过太子了。”
“他好像知道你在盘龙山。”
“嗯?若儿知道我在这儿?”
“不清楚,等到以后宋理没了,也不是不能再见见面。”
“嗯,对付楚王一事你可有把握?”
“自然有,但就看宋理会不会使什么绊子,他想当明君我看得出来,但是心眼小,不能全然不留防备。”
“你身上有别的女子的香气。”
“有吗?闻错了吧,我可是从月渠游下去的。”
两人一路说着到了二楼厢房之内,进门门一关,可怜无助弱小的皇后娘娘便被壁咚到了门上。
裴圆圆轻咬唇瓣,桃花眼潋滟荡着秋波,像个被霸占无可奈何的绝美小少妇。
李卯好不容易不用担心待太久给人看出来什么蛛丝马迹,自然逮着人无非就是啃胭脂,和桃花味的雪媚娘。
……
一夜鱼龙舞,京城却陡然换了天地。
昨日花船赏灯节举城上下喜庆一片,沉浸于节日喜庆之中无可自拔,结果仅仅一个晚上过去就有风声传出来武王世子昨夜受刺,花船被烧,生死不明。
但说是生死不明,又有人私底下说亲眼看见武王世子中箭倒地,没有从火船里头跳下来,十死无生。
孰真孰假,京城里头大部分人无从判断,只晓得昨夜武王世子确实出了事。
当时官兵阵仗颇大,大家都不是什么傻子,就是武王世子没出事,也是某位大人物出了事。
现今一结合各方面消息源,京城里头之人多有一个共识—
武王世子遇刺出事,生死不明,还有小道消息称武王世子中箭后葬身火海,但没人敢在明面上传。
且今早朝会之上皇帝宋理大发雷霆,痛斥巡兵不力,承认武王世子兼六部监察使花船受刺。
但同时又在朝会尾声道出武王世子仅仅受轻伤,安危已是无碍,同时派遣皇宫内数名声名斐然的太医前往武王府调养。
不知情百姓自是悉数听纳,在他们眼里武王世子就是神仙般的人物,年少有为,风流倜傥,最关键的就是命硬,被刺了好几次都没死,现在听见皇帝说无事自然也是深信不疑。
至此,第一次轩然大波便被宋理轻飘飘一个早朝所安定。
只是宋理这边说的轻巧,有心之人听见些风声,若是心里担心某人,还是会风声鹤唳。
紫禁城,雪云宫内。
西苑贵妃每日作息规律,约莫早朝结束过后一刻钟左右时日便起床洗漱,于梳妆台前描眉淡妆。
此前清冷日子自是连妆都不化,大早便在雪云宫里头对着菩萨像颂佛礼经,只是现今时候多有懈怠,去往后花园闲逛日子多些,脸上笑容多些,气色好些,身子丰腴了些。
今日趁着初阳于后花园里闲逛,在亭下同几个底下的妃子喝茶寒暄些时间,得了些由衷褒奖,贵妇这才唇边抿笑,雍容风雅折返回雪云宫。
西苑贵妃叠手走至前头,身后跟着金发女官黛绮儿,以及三两不入品的小宫女。
萧烟罗走的不急不缓,不时偏头向一边同样眉眼明艳的黛绮儿说道方才亭下交谈:“黛绮儿,她们夸卯儿倒是用心,届时你领本宫的命,去库房领些金子给她们一人分了去。”
“但是那帮骚蹄子夸是夸的好听,眼底心思可是不老实,有两个我看都恨不得把卯儿给生吞了,简直不害臊。”
“……”
黛绮儿有点无语,你也是真不害臊,但好像现在她也没底气怼这个荡妇。
这荡妇是喊得欢,但大多还是被动。
她昨天可是纯按着李卯茆。
黛绮儿颔首领命,一推金丝眼镜,脸上带着在后宫话事人底下当女官的傲气,也是个十足的演技派。
萧烟罗路途中间折了根梅花枝在手里,一面又看向黛绮儿思忖道:“黛绮儿,本宫观你面色颇喜,是最近又碰见了什么喜事?昨天夜里去找你你可是不在,你到哪去了?”
黛绮儿不假思索道:“禀娘娘,奴婢昨夜来了月事,肚子痛的死去活来,又怕脏了雪云宫这风水地方,便跑了个远去西边的茅房里头,还望娘娘见谅。”
“至于喜事...肚子不痛了也算是喜事。”
“如此。”西苑贵妃应下,也没多想,伸出手来黛绮儿过来搀扶上,便沿着小径往雪云宫赶去。
“今个回去你去命人收拾下大殿,今天本宫估摸要找世子来殿内叙叙旧。”
贵妇耳根发红,但也非头一遭,没有太多羞臊。
毕竟雪云宫都变了好几次水云宫了,若不是隔着这紫禁城高墙,她还倒想跟卯儿天天在一块儿待着。
这些日子清闲久了,自律这么久,也得适当放松茆一茆奖励自己。
“是。”
提起李卯,贵妇明显眉头明媚良多,眼波流转记忆一股脑涌上,走路带风,嘴角情不自禁都勾着笑。
只是路走到一半,迎面便走来一步履匆匆宫女,面带急色朝几人走来。
黛绮儿认出这宫女是萧家同萧烟罗传话的宫女。
却见那宫女站定西苑贵妃身前,面色极难看低声道一声:“贵妃娘娘...”
“何事?”
“武王世子昨夜受刺,疑似十死无生。”
此言一出,园中气氛霎时间凝固紧张下来。
萧烟罗那还未来得及收的笑容僵在脸上,随之眼瞳迸发出丝丝不信质疑。
倒竖眸子就要喝问:“你...”
但话音未落,便又听见那宫女道:“是太师让奴婢告知娘娘的。”
气氛再度冷了几分。
萧烟罗蓦地脸色煞白一片,听见“太师”字眼,这才遑然瞪大双目,一甩广袖,单手提着裙摆,踉踉跄跄往金銮殿方向小跑。
黛绮儿在身后饶有兴趣盯着贵妇身子摇摇欲坠的,觉得不告诉这水葫芦真相更有趣些。
话说....
萧烟罗这是对李卯动了真感情?
这强势算计性子都能这般模样,倒也算李卯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