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承风看得直咽口水,他在外门五年,从未踏足聚义堂深处,只听说掌门的坐榻是用灵玉打造,却没料到竟是如此气派。
唐毅没理会他,大步流星走上高台,一屁股坐在晶石坐榻上。刚一落座,便觉一股温润的气息从臀部传来,随即无数缕细如发丝的灵气从晶石中渗出,争先恐后地往他四肢百骸里钻。
“嗯?”唐毅挑眉,指尖在晶石扶手上轻轻敲击。这坐榻竟是块天然的聚灵玉,寻常修士坐在上面打坐一个时辰,抵得上苦修三日。他闭上眼,感受着灵气在经脉中缓缓流淌,如同涓涓细流汇入江海,浑身毛孔都舒展开来。
寒站在殿门旁,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耳朵微微动着,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异动。承风则缩在高台下方,背靠着盘龙柱,眼神担忧地望着唐毅——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唐毅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抬手摸了摸坐榻的边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云中子倒是会享受。”
话音未落,他猛地站起身。体内灵气骤然爆发,原本内敛的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苏醒,金色的灵气在他周身翻涌,像极了燃烧的火焰的太阳。整个大殿的空气都随之震颤,琉璃灯盏发出嗡嗡的鸣响,夜明珠的光芒忽明忽暗。
“云中子!出来受死!”
一声怒斥从唐毅口中炸响,金色灵气如同实质的浪潮,裹挟着震耳欲聋的声浪向四周扩散。声波撞在盘龙石柱上,发出“嗡嗡”的回音,整座聚义堂都跟着剧烈晃动,屋顶落下簌簌的灰尘,白玉石板上甚至裂开了细密的纹路。
声浪穿透殿门,如同惊雷般滚过苍梧派的每一寸土地。正在睡梦中的弟子被惊醒,纷纷披衣冲出房门,茫然地望向天空;巡逻的内门弟子脸色骤变,握紧手中长剑,循着声音来源狂奔;闭关的长老们猛地睁开眼,眼中满是惊愕——这声浪中蕴含的灵气威压,竟让他们心悸不已!
“怎么回事?!”
“是谁在大呼小叫?”
“好像是聚义堂的方向!”
一时间,原本寂静的苍梧派乱成了一锅粥。各处院落亮起灯火,人影在山道上窜动,刀剑碰撞声、呵斥声、惊叫声此起彼伏,混着唐毅那声怒喝的余波,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高台上的唐毅负手而立,金色灵气在他周身凝成实质的光晕,映得他如同天神下凡。他冷冷地看着殿外慌乱的人影,嘴角噙着一抹嘲讽——
“哪来的贼子,居然敢来苍梧派撒野!!”
一声怒喝如同惊雷炸响,硬生生压过了聚义堂外的混乱喧嚣。那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仿佛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苍梧派弟子的心头。原本慌乱的人群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安抚,纷纷停下脚步,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人群后方,一名身着月白道袍的老者正缓步走出。他身形清癯,鹤发童颜,面容虽布满皱纹,却透着一股返璞归真的红润。腰间系着一根墨绿色的玉带,上面镶嵌着七颗鸽卵大的明珠,随着他的动作折射出温润的光泽。最惊人的是他那双眼睛,瞳孔呈淡淡的琥珀色,此刻正燃着熊熊怒火,扫视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灼烧得扭曲起来。
“大长老!”
“参见大长老!”
苍梧派弟子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纷纷收敛起慌乱,转身对着老者深深弯腰行礼。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衣袖扫过青石板的声音此起彼伏。
行礼过后,众人如同潮水般向两侧退让,硬生生在拥挤的山道上让出一条丈许宽的通路,通路尽头,便是敞开的聚义堂大门。
老者负手而立,目光越过人群,直直投向大殿深处。当他看到高台上那道坐在紫色晶石坐榻上的黑衣身影时,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他缓缓迈步,每一步落下都轻无声息,却带着千钧之力,让地面的青石板微微震颤,连两侧弟子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跟着放缓。
守在殿门口的寒,瞳孔猛地一缩。
她常年游走于生死边缘,对危险的感知远超常人。此刻那老者明明尚未释放任何灵气,她却感觉像是被一头蛰伏千年的巨兽盯上,脊背瞬间沁出冷汗。
寒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脚下的青石板被她踩出细微的裂痕。她身体微微下沉,摆出一个攻守兼备的架势,眼神锐利如刀,死死锁定着走近的老者。黑色作战服下的肌肉紧绷如弦,随时准备暴起发难。
“不可!你不是他的对手。”
唐毅的声音从高台上传来,低沉却清晰传进“寒”的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寒的肩膀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她转头看向高台上的唐毅,眼中闪过一抹倔强——可当她对上唐毅那双深邃的眼眸时,那抹倔强瞬间消融。
寒深吸一口气,缓缓直起身,脚步轻旋,如同一片落叶般飘回大殿深处,她垂手而立,目光依旧警惕地盯着殿外的老者,只是那份随时准备出手的凌厉,收敛了许多。
此时,大长老已走到殿门口。他抬头望向大殿深处,当看到唐毅竟堂而皇之地坐在象征苍梧派最高权柄的晶石坐榻上时,老者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放肆!”
一声怒喝从他喉咙里滚出,带着磅礴的气浪,竟将殿门两侧悬挂的灯笼震得剧烈摇晃。
“贼子好大的狗胆!”老者指着高台上的唐毅,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那是我苍梧派历代掌门的坐榻,岂是你这等来历不明的狂徒能玷污的?立刻滚下来受死,老夫或可留你全尸!”
唐毅缓缓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扫过老者,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他非但没有起身,反而微微扬起下巴,将右脚抬起,重重踩在晶石坐榻的扶手上。
“咔嚓。”
一声细微的脆响,坚硬无比的紫色晶石扶手竟被他踩出一道裂痕。原本流转在晶石内部的流光骤然紊乱,扶手边角镶嵌的夜明珠也黯淡了几分。他那只沾满血污的作战靴,此刻正牢牢地印在扶手上,像是在无声地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