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定神闲,遥遥看着。
一直等着和尚们或互相扶着,或被祁家的伙计们搀着,慢慢地全部走出来。
明心禅师一眼看到了方后来,也知道自己能出来,眼前人必从中起了作用。
方后来故意展露的傲然,让他不由地停了脚步,虽然心里依然有些芥蒂,但仍然合十:“多谢公子。”
不错,和尚姿态终于放低了。
方后来随手松开玉佩,玉佩带着流苏坠在腰下,不停晃荡。
方后来微微闪身,不多言,“禅师,回去休息吧!”
明心禅师勉强笑了一下,点点头,带着众人上了安车。
明台与他同乘一辆。
事已办完,方后来与祁作翎借了匹马,说了几句话,径自走了。
祁作翎回去有的忙呢,少不得又是接风又是去晦,大大操办一番。
和尚们自己恐怕也有些话说,自己跟着也是显得无趣得紧。
既然眼下无事,潘小作给的十辆银子还揣着,他想着去买件新衣替换这一套。
这套锦衣是祁作翎都看了好几眼的东西,一直都穿着,太过惹眼了。
等会还得回去素家酒楼,安排几个人手帮忙,肯定难免被那帮糙汉子问东问西,说不定还要上手去摸摸。
自己买的,给他们摸摸也就算了,这可是城主送的,他有点舍不得。
*
车队缓缓启动,明台禅师眼看着方后来走远,
这才回头,对着闭目养神的明心禅师道:“师兄这几日受苦了。”
明心禅自然是一肚子怨气,依旧闭目:“受方丈之命前来平川之前,就已经想过会吃些苦头。”
明台禅师微笑:“师兄忘了?此事是大长老提议,方丈才允的。”
明心禅师自是记得清楚明白。
但大长老是明心禅师的师尊,他哪里敢发怨气。
临行前,大长老对明心禅师耳提面命,其中的话,更是不好让别人知晓。
大长老命他前来,起因便是,一则平川学宫免费大招四国学子与重金聘请教习,还可能对这些人授予官位的消息,几个月前突然在大邑突然爆出。
一些大邑回来的行商也证实了此事。
于是,原本在北蝉寺别院修习佛法的二三十个俗家弟子纷纷辞行,大着胆子结伴去往平川。
在之前,整个大邑唯有祁家,趁通商之机,在平川站稳了脚跟。平川只通商,对其他缘由来此的大邑人,管教甚是严格,一般的大邑人,不太敢也不太愿意去平川。
依着如今的消息,平川不但对四国敞开商路,还开了学路与官途,不拘一格招徕人才。大邑上至高门,下至平民,不少人都心动了。
没几日,大邑有些官家子弟、以及名流富商,甚至收到了学宫传来的书信邀请。
大长老寻了一份书信看过,感到此事颇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但又有些心动。
他召集其他长老、方丈、主持合计了几日。
觉着普通大邑人都可以去平川当免费学子,那名扬天下的北蝉寺去当个教习师傅,几乎毫无难度。
鸿都门学宫聚了四国众人,实属难得,何不趁此,将北蝉寺教义传向天下?
此外,关于打通大邑往大燕国的通道,这事,一直让大邑皇室头疼。
前几年签的,那只是通商条约,但平川从没有正式答应,让除了商队之外的四国朝廷的车队,也可以通过平川地盘。
往日确实也有过非商车队往来,平川不过是闭一只眼睁一只眼,不太管罢了。
这次大燕国来大邑为端孝太后送上贺礼,车队为了赶时间,没有选择绕行,而是直接路过平川。只是,听说一路上半遮半掩,还尽量躲着巡查的黑蛇重骑,怕惹了平川城主,弄得鬼鬼祟祟,花了银子借道七连城事小,丢了大燕国的威风事大。
北蝉寺若是能与城主府交好,说不定可以打开往大燕的直接通道,大邑人前往大燕省却了三四倍的路程,还通畅安全了许多。
这其中,以大邑皇与端孝太后最想促成此事,若是北蝉寺可以达成此事,并在端孝太后寿诞之时,献上这份贺礼,那大邑皇室必定对大长老再高看一眼,成为护国法师也未必不可。
他徒子徒孙不少,但合适此行的人不多,明心禅师恰好境界与资历都很拿得出手。
藏经阁首座明心禅师为首,明台明性陪同。三大不动境,加上其余境界都过得去的师侄陪着,想来不会出什么事。
只是,没想到城主府如此对北蝉寺恶意满满,北蝉寺奉上的宝贝经书,她视而不见,一来便让明心等人吃了大亏。
“明性到了么?”明心禅师问道。
“按着路程计算,今夜或者明个早上就当入城了。”明台回话。
不得不说,方丈师伯的思虑安排,果真起了作用。
明心,明台,明性三人各带一部分僧人,分三批入城。
若不是依着计划,三人恐怕会被城主府一网打进,没办法互相照应,等消息传回大邑,师尊大长老再遣人过来,只怕已在一个、甚至两个多月之后。
得亏明台听了方丈的话,晚来了几日,这才能抽身事外,四处奔走,托祁家找关系,将自己早一点弄出来。
想到那个出了力的小府卫,今日穿的颇为奢华,他不由心中一动,“师弟,那小府卫要的七万两银子,都给齐全了?”
明台苦笑,“怎能不给齐全?我手里不过六万两,问祁家还借了一万两。”
明心当初倒是不愿意,几天牢饭吃下来,如今已经释然,“无妨,些许银子不足挂齿。
我那还存着八万两,明性师弟还带着八万两 不妨多拿一万两银子,还给祁家。
余下的十几万两,足够我们在平川城住个一年半载。”
“师兄还需另外留个几万两,预备着送给那个小府卫!”明台想了一会,开口道。
明心原是半睁半闭着眼,听他这一句,顿时有些憋不住火气。
“七万两都已经给他了,我刚刚也当面谢过。大家两不相欠!
他不过一个小小外府卫,何敢如此贪婪?真当我北蝉寺不会渡人么?”
“师兄何故把气都撒在他头上?”明台悠然道,“这七万两,未必都他一人拿了。”
“师兄,你刚刚走过他身边,可看到他腰间坠着的那块玉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