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棕被真火的热浪一冲,反而从僵直中恢复过来,连滚带爬地向后逃开,捡回一条命,心有余悸地看着那道看似微弱却坚不可摧的白色火墙。
“真火已成,焚!”年轻道人终于长身而起,面色肃穆,手捏剑诀,朝着那口仍在不断涌出污秽的棺材一指!
青锋剑应声而起,剑尖那点纯白真火骤然膨胀,化作一道水桶粗细的炽白光柱,如同九天降下的刑罚之雷,轰然撞击在棺材之上!
“吼——!”
棺材本身,以及那刚被真火灼伤的黑影,同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咆哮。棺材是污染核心,黑影是其孕育的邪灵,二者同源一体。真火焚烧棺材,如同直接灼烧那邪物的本源!
棺材在纯白真火中剧烈燃烧,表面的污秽符文如同活物般扭曲、蒸发,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大量黑气试图涌出抵抗,却在至阳至刚的真火面前如冰雪消融。
那黑影变得狂暴无比,疯狂冲击着真火形成的屏障,想要扑灭棺材上的火焰。但真火对邪祟的克制之力极强,它每一次冲击都让自己身上的邪气消散几分,发出痛苦的哀嚎。
“白鹭姑娘!”年轻道人维持着真火输出,高声提醒。
白鹭立刻会意,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再次盘膝坐下,双手结印,清澈而坚定的“甘露净咒”重新响起:
“玄水浩荡,甘露流通;涤尘荡秽,净化四方……”
这一次,她的诵咒声不再仅仅是洗涤空气,而是仿佛引动了冥冥中的某种力量。丝丝缕缕肉眼难见的清灵之气,随着咒文从天而降,如同绵绵春雨,融入被邪气污染的地面。
被污秽的地脉,如同久旱逢甘霖的焦土,开始贪婪地吸收这纯净的灵韵。地面上那些焦黑枯萎的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恢复着生机,虽然缓慢,却坚定不移。
真火焚其形,甘露净其根。
年轻道人与白鹭,一者刚猛霸道,一者柔和绵长,两者配合,正暗合阴阳相济之道。
那“孽”物在真火与净咒的双重打击下,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身形也开始变得模糊不定,冲撞火墙的力道越来越弱,发出的咆哮也变成了不甘的哀鸣。
王大棕在一旁看得心潮澎湃,紧紧攥着拳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生怕打扰到这关键的时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
那口棺材终于在纯白真火中彻底化为灰烬,连一丝残渣都未曾留下。而那道黑影,也随着棺材的毁灭,发出一声最终充满无尽怨毒却无可奈何的尖啸,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只留下一股难闻的焦糊味,很快也被甘露净咒带来的清新气息所冲散。
年轻道人手一招,青锋剑飞回手中,剑身光芒略显黯淡,显然消耗巨大。他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清亮。
白鹭也缓缓停下诵咒,整个人几乎虚脱,汗水浸透了衣衫,却带着成功的喜悦看向道人。
王大棕长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生死大战。
然而,就在三人都以为危机已解,心神稍稍放松的刹那——
异变再生!
那棺材化为灰烬之处,地面突然一阵蠕动,一股极其精纯、却更加阴冷隐晦的邪气,如同毒蛇出洞,猛地钻出,快如闪电般射向距离最近、也是消耗最大、心神最为松懈的年轻道人!
这竟是那“孽”物留下的一缕最本源的秽气精华,蕴含着其临死前所有的怨念与恶毒,企图进行最后的夺舍或同归于尽!
“道长小心!”白鹭和王大棕的惊呼同时响起。
年轻道人瞳孔骤缩,真火刚熄,新力未生,青锋剑回护已慢了一瞬!那缕秽气精华已扑至面门!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年轻道人似乎避无可避。但他眼中却猛地闪过一丝决绝,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鼓起,口中竟发出一连串更加古老、更加晦涩的音节!
“哞!咩!唎!呬……!”
每一个音节吐出,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他周身的空气为之凝固,那扑来的秽气精华竟也随之猛地一滞!
同时,他空着的左手并指如剑,指尖竟逼出一滴殷红中带着淡淡金光的血珠,以血为引,在身前极速划出一道玄奥无比的符箓虚影。
“破!”
血符成型,金光大放,与那古老音节形成的无形力场结合,狠狠撞上来袭的秽气精华!
“噗——”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那缕秽气精华在蕴含了道人本命精血与神秘古咒的力量面前,发出一声轻微的爆鸣,最终彻底湮灭,消散无踪。
一切,终于彻底归于平静。
年轻道人身体晃了晃,以剑拄地,才稳住身形,嘴角无可抑制地溢出一缕鲜血,显然最后强行施展秘术,代价不小。
竹林寂静,只有微风拂过竹叶的沙沙声,以及三人粗重的喘息声。
月光重新洒落,清冷皎洁,照在这片经历了一场恶斗的土地上。污秽尽去,地脉得以净化,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竹林特有的清新气息。
王大棕看着傲然而立、虽显狼狈却依旧给人无比安心感的年轻道人,又看了看脸色苍白却目光坚毅的白鹭仙子,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难以言喻的敬佩。
他知道,今夜若非这二位,莫说他王大棕,只怕整个王家坳,都将大祸临头。
年轻道人缓缓调匀呼吸,擦去嘴角血迹,目光扫过那片棺材留下的灰烬,最终望向东方微露的鱼肚白。
“此间事了,但‘孽’已能借地脉而生,恐非孤例……”他低声自语,眉宇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