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去香港的当天晚上凌睿就飞回温哥华了，二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已经让身体并没有痊愈的他疲惫不堪了。只是想到尽快处理好一切事务就能回到灵儿身边，他再一次打起精神，让总公司的秘书联系了瑞士公司的负责人开视频会议。
往往善后工作比想象中要难很多，会议开了三个多小时才商量出比较合适的解决方案。因为楼盘已经建设到一半，很多已经安装的除雾霾设施如果拆除估计会耗费更多的时间和财力。所以他们已经想到更换核心零件的办法了。
整整一周的时间，凌睿不停的开会，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而每天最让他欣慰的时刻就是休息时看一看宁远为他拍的蓝梓灵小视频和照片。
其实他看这些照片时，心情极其矛盾，一方面想看到他，想听她的声音，另一方面他怕她的一举一动牵动他的心，让他不能自持。温哥华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明天就要飞欧洲了，瑞士那里必须亲自去，虽然当时对凌成杰的太太很不客气，但是他私下还是不想让弘业地产就这样垮掉，瑞士在处理雾霾的技术上最成熟。当然他最主要是想了解瑞士最新的医学技术，他必须要去瑞士的苏黎世大学的附属医院，那里有先进的设备和成熟的医疗技术。其实他心里真的希望灵儿可以和正常的二十五岁女孩一样，快乐无忧的生活，结婚生子......只是灵儿那因为救治太晚而缺氧的部分大脑，他真的感觉有多少钱都没有用......
想到这里凌睿闭上眼睛用力揉着太阳穴，这些天他没日没夜的奔波和开会已经让自己明显体力不支了，而且前几天大病一场自己还是后怕的。这几天都在公寓里住，不敢回家，他怕看到外婆期盼的眼神，外婆因为知道灵儿还活着，在电话里高兴的泣不成声，一直问什么时候带灵儿回去，外婆不知道灵儿的身体就现在而言怀孕的过程有多危险，他怎么敢冒这个险？可是外婆多么想他能结婚生子......
此刻他从未有过的挫败，当年灵儿不在的消息让他几乎死去，唯一活着的意义就是不想让那个最疼自己的外婆在失去女儿后再失去唯一的外孙，虽然这些年行尸走肉的活着，可是他对得起疼他的外公外婆和自己去世的母亲。
当年Ella的一句“我想你可以替她活着，替她过她曾经想要的生活”让他从颓废的状态中站了起来。也因为这样对Ella如同姐姐的感情，只是他清楚Ella不是这么想的，只不过玩世不恭的她不敢去碰触他的底线，他对待女人的冷酷曾经让多少女生伤心不已，可是包括Ella都不知道凌睿正是因为不想伤害她们才这般无情，他曾经为了放下灵儿，甚至和波士顿唐人街的一个长相酷似灵儿的女孩交往，只可惜即使酷似也不是真正的灵儿，但是那次那个女孩为了他差点自杀。后来凌睿出卖了自己的好友，另一位华人律师才脱身，当然从那时起他对任何女人都不再友好，甚至在社交场合也绝对不对任何女人有任何绅士的举动，以至于后来圈里很多人都怀疑他是同性恋。从那以后凌睿反而轻松了。
此时已是温哥华深夜两点了，凌睿正在处理波士顿律所的几件棘手的案件，桌上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凌睿拿起手机一看是宁远，心里顿时一沉，宁远不是杰森，他极其沉稳，一定是灵儿出了什么事。
“喂，什么事？”凌睿急切的问。
“少爷，蓝小姐受伤了，刚才她下班的路上，为了救一个小孩被摩托车给撞了......”宁远的声音越来越小了，他比谁都清楚，蓝小姐就是少爷的命，少爷回加拿大时再三叮嘱他要保护好蓝小姐的。
“伤到哪里了？有多严重？”凌睿压住心里迸发的怒火继续问。
“当时被撞倒了，头部受伤了，严重程度还不确定，当时我在马路对面，我赶过去时已经昏迷了，医生现在还在抢救......”宁远知道此时决不能避重就轻。
“通知灵儿的姐姐了吗？我最快也要三十个小时以后才能到。”凌睿已经在电脑上订回上海的机票了。
“已经通知了，正在赶来的路上，少爷您等一下。”宁远看到从手术室出来的医生。
“医生怎么样？严重吗？”宁远焦急的问医生。
“你是患者家属？”
宁远使劲点点头。
“伤者之前颅骨就受过外伤，这次撞击后之前的淤血位置有点移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淤血的移动所引起的问题还要等伤者醒来才能确定，还有她左脚踝骨处的挫伤是陈旧伤已经做过处理了，还有臂的擦伤都不算严重，那就等着醒来看情况吧！”医生专业的回答反而让宁远更加焦急，这种情况到底是严重还是不严重啊？
宁远硬着头皮拿起电话：“少爷您都听到了？”
“你务必在医院守着，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我现在往机场走，看能不能转乘早一点到。”凌睿已经没有埋怨宁远的力气了。
“好的少爷。”宁远此时都不敢说让凌睿放心的话了。
凌睿因为明天要飞瑞士所以随身带了护照，他边往外走边打电话给助理。“格瑞斯，尽快给我改签机票，原定明天在瑞士的会议，你帮我和对方延期，还有温哥华直达上海的机票要七小时后才有，你让托米现在准备我一个小时后去机场。”
凌睿挂了电话，飞奔出公司大厦，深夜的温哥华人迹罕见，等了五分钟都没有出租车出现，凌睿本来不打算自己开车，他担心自己慌乱中出意外，而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出意外，忽地想起那个梦，不不不，不可以让事情发展演变成那个样子......
回到地下车库，凌睿坐到车里，拼命的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迅速发动汽车往机场开去。外公有自己的私人飞机，但是一般情况下凌睿都是不用的，但是今天的情况只能这么做了。等明天再告诉外公，现在打电话无疑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汽车在公路上疾驰，时速已经超过180了，此时的凌睿反而冷静下来，目前为止没有再接到宁远的电话，也就说明灵儿的情况没有恶化。
不远处就是坐落在温哥华郊区的私人飞机场，动用私人飞机出国是很麻烦的事，需要向民航处报备，同时还要向中国上海方面做出申请，还好格瑞斯是个很出色的助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已经把所有问题都处理好了。
不远处那个机身上写着“lingsheng” 的飞机螺旋桨已经开始转动，那是外公以母亲的名字命名的飞机。托米已经在下面等着了，格瑞斯拿着一件大衣也站在旁边，螺旋桨转动将他们的衣襟吹起，在夜色中显得特别怆然，凌睿下车跑过去，格瑞斯将大衣披在凌睿身上。
“老板，虽然我们不知道您这么着急去上海是什么原因，但是我相信一定有您的理由。”
“谢谢，瑞士那边一定处理好，等我的消息。”说完凌睿转身上了飞机。
这些多年来合作的伙伴，虽然都是老外，但是他们对于凌睿的支持和理解让凌睿真的很欣慰。今夜的事他们没有问原因就积极配合，这也是多年来的默契了。
飞机很快起飞了，凌睿靠在靠背上将眼睛闭上，他需要平复自己的心情。而他烦乱焦躁的心情绝对不能影响到其他人，在加拿大他任何一点新闻就可以影响公司的股票，所以这些年是低调再低调，但是不知道那些记者是怎么了，还是可以跟踪到他，就像去年在香港，开始是因为他长得太像明星，后来被加拿大籍记者发现他是倪氏的董事长，狂追不舍，最后他躲到一个商场的试衣间才躲过去，就这样还被拍到背影，网媒标题还写着“倪氏产业董事长倪湛现身中环私会绯闻女友”而这个所谓的绯闻女友只不过是帮他躲记者的售货员，还好他不是明星，港媒的消息也不至于传到加拿大去。
可是这次秘密出行真担心会被一些无聊的人炒作，至今为止灵儿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有时想想，自己如果只是一个小律师是不是幸福来得会更容易些，只不过命运如此，他需要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此刻只希望他的灵儿平安。
飞机飞了十二个小时才到达浦东机场，一番繁琐的程序过后凌睿才离开机场，而托米只能休息八小时后飞回温哥华。
出了机场就看到杰森在门口等着，这个平时油嘴滑舌的老外今天格外严肃，他迎着凌睿走过来，“wallace，蓝小姐还在昏迷中，宁远不敢离开所以我来接你。”
“谢谢，我知道了。”凌睿疲惫的感觉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他们快步走向停车场。
汽车在公路上行驶，此时已经是上海时间七点半了，已经是十月中旬了，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灵儿的二十五岁生日，之前的每一年凌睿都会给灵儿准备礼物，然后去一个幽静的地方静静的想念灵儿，而今年他的灵儿还活着，他昨天都还在想给她准备什么样的礼物，可是现在她能不能醒来却是他最担心的。
差不多快一个小时才远远看到了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凌睿从未觉得机场这么远。杰森好几次从后视镜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什么事？说吧！”凌睿连续两天没有睡过觉了，头痛欲裂的感觉和此时焦躁不安的心情让他随时都可能崩溃，他有多怕失去灵儿只有他自己知道，却必须在其他人面前装着冷静。
“司亮已经到了医院，但是他目前也束手无策。”杰森还是观察着凌睿的表情。
凌睿并没有停止揉太阳穴的动作，“知道了。”没有声线的语调。
杰森心疼凌睿无数秒，这个如天神般的男人，还是少年时他们就相识了，他比谁都知道当年他是怎么向朋友炫耀才华横溢的蓝梓灵，又是在蓝梓灵去世后怎么样同时死去的。那一年连他这个玩世不恭的人都为他的深情落泪，而此刻那个命运多舛的女孩命悬一线，这个已经看起来冷酷无情的男人的人一旦出现不希望的结果，是否还能扛过去？
车子停到住院部的门口，凌睿迅速下车奔向电梯，杰森跟在后面看着这个清瘦落寞的背影，心里默念一万遍希望蓝梓灵快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