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千顶之城本该是一年里最惬意的时候。
阳光透过椴树叶洒在街道上,碎金般的光斑随着风晃荡,伏尔加河的水汽带着椴树花香飘进城区,连街边面包房飘出的黑麦面包香气都透着暖。
可……
联盟中央研究院计算机研究所内,却连一丝暖意都没有,空气里像掺了冰碴子。
走廊里的白炽灯惨白刺眼,映得墙壁上的 “科学为祖国服务” 标语都泛着冷光。
研究员们抱着文件夹快步走过,脚步轻得像怕惊动什么凶兽,连彼此对视都只敢匆匆一瞥。
这份压抑的源头,就来自实验室门口站着的两个男人。
他们穿着笔挺的暗绿色常服,宝石蓝领章上的黄色五角星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领口别着枚不起眼的金属徽章:银色盾牌嵌着交叉的利剑,正是卢比扬卡的标志性标识。
两人背对着走廊,肩膀绷得笔直。
在联盟,“卢比扬卡” 这三个字就意味着秘密、审讯和无法言说的残酷,研究员们哪怕只是听见这名字,都忍不住攥紧手里的文件,更别说此刻他们就站在实验室门口,像两尊冰冷的雕像。
实验室里的气氛更是压抑到了极点。
冰冷的白炽灯下,一台可怜的“大黄分身”静静地躺在实验台上,内部的电路板和元器件暴露无遗。
几名穿白大褂的技术人员正围着它弓腰记录,笔尖划过纸张的 “沙沙” 声都透着小心翼翼。
谢尔盖耶夫探员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对着面前一位身着人民委员制服、眉头紧锁的中年男子冷冰冰地开口:
“伊万·彼得洛维奇部长!”
谢尔盖耶夫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带着明显的问责意味:
“我早就提醒过您,需要重点关注他们在电子计算领域出人意料的进展。是您的疏忽和轻视,才让他们有机会利用这种我们未曾料到的工具,如此迅速地催生了那个‘大小姐’!”
伊万·彼得洛维奇部长挥了挥手,试图驱散这令人不快的指责,语气带着一丝官僚式的圆滑:“好了,我亲爱的谢尔盖耶夫同志,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他们有句古老的谚语说得很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你看,我们科学院的顶尖专家不是已经在全力研究这台机器了吗?”
他顿了顿,略带嘲讽地补充道,“更何况,你们部的彼得诺夫部长,不也在公开场合说过,华国人的东西只配处理些文书工作吗?”
谢尔盖耶夫铁青色的下巴动了动:“如果您坚持这一看法,我正式接受您的‘提醒’。此事结束后,我将提请对彼得诺夫部长的言论进行内部审查。”
伊万·彼得洛维奇部长听着这没有温度的话语,浑身打了个颤:不愧是你们卢比扬卡啊,真真是六亲不认……
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伊万·彼得洛维奇走到实验台前,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那充满东方特色、布局紧凑的机箱,脸上露出混杂着困惑与贪婪的神情:
“我必须承认,我们之前或许确实小瞧了这东西。它看起来……很特别。我很好奇,它究竟在哪方面如此出色,以至于能让高卢人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疯狂求购?
甚至不顾信息泄露的风险,也要坚持通过我们的铁路线进行运输!”
嗯,是的。
由于晶体管计算机对海运环境的苛刻要求,以及高卢鸡的迫切需要,我们最终选择了通过铁路运输。庞大的列车编队需要借道广阔的联盟领土,这一动向自然无法瞒过联盟的眼睛。
本来联盟对“大黄分身”是看不上眼的,但因为“大小姐”狠狠的给全世界来了那么一棒槌。
于是,他们开始重新审视这些经过其领土的设备。
谢尔盖耶夫冷哼一声,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拍在桌上:“根据我们截获的情报和分析,高卢人看中的正是它的稳定性和在特定科学计算上的高效表现!他们似乎想用它来加速自己的什么‘幻影’计划。
而我们,却放任这种可能改变力量平衡的技术,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地运给了潜在的对手!部长同志,这难道不是我们情报工作和战略预判的双重失败吗?”
“啧啧,甩锅不要甩的这么义正言辞。真要觉得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你们把这列车扣下不就行了!”伊万·彼得洛维奇仗着有点底蕴,根本不把谢尔盖耶夫放在眼里。
谢尔盖耶夫沉默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官僚,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带不动啊!
猪队友!
明明早就跟蠢猪部长提醒了要关注华国的新技术,结果他偏偏要把目光投向那个浪费巨大的“墙”上面。
那边有什么好关注的,充其量不过是华约国与北约国之间的战略缓冲点罢了……
心好累,毁灭吧……
双方用斗鸡眼互相瞪了一阵子后。
\"很好,\"谢尔盖耶夫最终冷冰冰地说,\"既然部长同志如此有信心,那我期待您在接下来的局内会议上也能保持这份从容。\"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暗绿色的制服下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
伊万?彼得洛维奇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地松了口气,甚至有点窃喜 :哈!总算压过这卢比扬卡的狗崽子了。
他心里门儿清:西伯利亚铁路是国际联运线路,载着高卢鸡的物资,就算是卢比扬卡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截停,真那么干,国际舆论能把联盟淹了。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卢比扬卡生硬的作风……
就像他们的特种部队解救人质的一样:既然分不清人质和恐怖分子,那就一起解决好了。
可怜的大黄分身,真不知道这帮凶人会怎么蹂躏它。
……
伊万·彼得洛维奇正暗自盘算时,首席研究员亚历山大拿着初步报告快步走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与困惑交织的表情。
“部长同志,初步分析结果出来了!”首席研究员说道,“单从硬件本身来看,这台计算机是晶体管分立元件搭建的逻辑电路。硬件上比咱们的 m-20 只先进一点点……
运算速度快 15%,连续运行稳定性更好,但差距不算悬殊。”
“哦?”伊万·彼得洛维奇挑了挑眉。
“那高卢鸡疯了?隔着这么远从我们东方朋友那里进口这玩意儿?”
“但是……”亚历山大推了推厚眼镜,递上另一份写满数据的报告。
“它的系统架构和软件生态……或者说它的内在‘技术范式’非常独特且高效!
尤其是它内置的一套用于工程计算和流程优化的应用程序集,其逻辑严谨性和解决问题的针对性,显示出一种与我们截然不同的设计哲学。
这或许才是让高卢鸡疯狂追捧的关键!”
伊万·彼得洛维奇双臂环抱在胸前。
突然,他想起抽屉里那份压着的邀请函。
是 IEc国际电工委员会发来的,下个月在日内瓦有场国际计算机技术研讨会,他看参会名单才发现,华国居然也收到了邀请。
当时他还觉得可笑,一个连肚子都填不饱的国家,去凑什么国际研讨会的热闹。
可现在看着 “大黄分身” 的算法范式报告,他心里突然动了念头:
或许,该去日内瓦看看?说不定这华国的计算机里,真藏着什么值得琢磨的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