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一走,于华北没有急着去问关于赵安邦的事,而是往客厅一坐,苦口婆心的训起田封义,“封义啊,你说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向同伟同志学习一下啊。
有这时间在我这泡官,还不如去拜访几个企业家,给你们文山拉拉投资,有成绩,还需要你这么来回的,跑官,泡官吗?”
田封义自顾自在于华北的对面坐下,“老领导,文山没成绩,我是有一部分责任,但是咱们也要就事论事嘛。
北方六市,包括文山在内,国有经济比重大,这也是事实。
面对经济转型,难以掉头,这更是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及。
别的不说,就说北山吧,省里都说北山这半年成绩突出,但这个突出是怎么来的?
不全都是靠近百亿资金砸出来的。
北山命好啊,上有省委到中央的支持,中间还有祁同伟,何安下带来的汉东省政治资源,下面更有拧成一股绳的全体干部。
这些条件文山却是一件都没有,别说什么百亿资金,省委和中央的支持。
到今天,咱们文山的干部都还不能拧成一股绳,没法做到有力往一块使。
说起这个,我觉得很大原因,是在于壮夫同志,他身体不好,导致群龙无首嘛。
按理我们都要紧紧团结在壮夫同志身边,但是壮夫同志呢,隔三差五在医院,咱们市委市政府总不能全去医院办公吧。”
于华北心中厌恶,脸上却在笑:“壮夫同志身体不行,你就应该站出来担起这份责任嘛。”
“老领导,我也想啊,但是咱们华夏的政治生态就是一正两副。
正的才拥有绝对权力,我这个市长,说是政府一把手,但在市委还有一个书记管着,一个副书记制衡着,没有名正言顺的绝对权力,怎么指挥大家,是不是。”
于华北听不下去了,拉高声音,“什么绝对权力?哪有什么绝对权力?
封义,我看你是想权力想疯了。
你给我记住了,咱们红星党从来只讲民主,任何事都要商量着来,绝不能搞一言堂,搞指挥官,你这个思想今天不能有,以后最好也不要有。”
领导于华北一发火,多年秘书本能的田封义忙把话往里收了收。
“好好好,老领导,咱们不讲绝对权力,但是拍板的权力,领导权力总得有吧,没有拍板的权力,我就算想按照我的规划去发展,也进行不下去嘛。”
于华北不想再争论这个问题,为什么祁同伟没有这些那些问题,就他田封义问题一大堆,在他看来,就是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行了,封义,今天拜年的同志很多,待会人社厅厅长老胡还要过来拜年,要是你是来说这事的,就到此为止吧。”
田封义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便话锋一转,转而汇报起关于亚洲电缆厂的问题。
“老领导,我的确有事向您汇报,是关于我市采购的一批问题电缆的事。”
不等田封义说完,于华北打断道:“哎,封义,这种小事也需要向我汇报?你一个市长做不了主吗?该调查调查,该按照法规办就按照法规办嘛。”
田封义说:“老领导,要是一个普通商人,我调查就调查了,但是这个人不简单,他是咱们安邦省长的老朋友了。”
于华北一愣,“安邦同志的老朋友?”
“说起来这个人您应该有印象,87年的时候,他在安邦省长的号召下,投资了一个纸箱厂,还给您剪彩过的山河电视机供过货呢。
对了,我记得当时还发生了一件事,就是有段时间下雨量比较大,一批存放在仓库的纸箱给泡了水。
时任工业局副局长,山河电视机厂总经理马达就想把这笔损失算在这个纸箱厂上。
为了这事,安邦省长和马达同志还拍了桌子呢。”
于华北想起来了,点了点头,“你是说吴...吴。”
“吴亚洲。”
“对,是叫这个名字,怎么,是他公司生产的?”
“是的,考虑涉及到安邦省长,所以我才向您汇报,我可不想安邦省长到时候也和我拍桌子。”
于华北领悟了田封义的用意,心里也活络了起来。
这事还真能做点文章,他清楚,赵安邦肯定是清白的,对方当时和马达拍桌子,完全是一个为发展而忧心的行为,并不是接受了任何人的贿赂,好处。
但政治上的事就是这样,并不是你清白就能脱身的。
就好比一个市长,你辖区内出现任何问题你都难逃干系。
同理,这个受赵安邦一路扶持的民营企业家,不可避免的打上了赵安邦的身份,立上赵安邦的牌坊。
牌坊要是倒塌了,即便没有砸上赵安邦,也会弄的赵安邦一身灰尘。
于华北想了想,做了决定:“电缆的质量是一件很严肃的问题,有相关数据统计,全国百分之五十的火灾都源于电缆线引起的。
这个问题不小啊,你既然发现了,那就该查就查,至于安邦同志那里,我会去打招呼的。
我相信安邦同志是开明的,他不会因为这种问题就给你“拍桌子”。”
……
下午四点,祁同伟和高育良汇合就直接前往共和道。
高育良看着共和道的景色,带着回忆说:“同伟,这共和道倒是跟咱们汉东大学有几分相似。”
祁同伟笑了笑,“一个品种,都是法国梧桐。”
法国梧桐并非原产法国,也不是梧桐科植物,而是悬铃木科悬铃木属的杂交种——二球悬铃木(学名:platanus x acerifolia)。
其名称源于19世纪法国人将其引入上海法租界种植,因叶片形似中国本土的梧桐(锦葵科)而得名。
高育良点点头,“这种树优点很多,生长快,根系发达,一旦长成,能有效的遮蔽阳光,净化空气,不过缺点就是到了秋天,落叶,飞絮太多。”
点评完法国梧桐,高育良又将目光转向隐匿在法国梧桐中的小洋楼。
这种设计风格恰好击中高育良的内心。
三十几座神态各异的小洋楼,巧妙地融合了欧美的新潮与华夏文人雅士所钟爱的隐士之风,仿佛是为高育良量身定制一般。
高育良,这位在改革开放的春风中成长起来的大教授,他的思想和广大生活在这个年代的知识分子一样。
既有追求国外自由新思想,新观念的向往,又有对传统文化的热爱。
这种设计风格,恰如其分地将这两种看似矛盾的元素结合在一起,让高育良在欣赏的同时,也能感受到一种独特的和谐与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