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安全,苏难更在意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是死在这里,跑出去的汪家人会把信息传回家里,那她也不算无功而返。
可要是她没死,没准一次生死之间的相互掩护,能叫她跟月初他们之间的关系好转。
月初跟白影缠斗了几回合,有几回那东西都跑到了月初的身后,要不是月初的反应够快,怕是黎簇跟无邪就得跟这白影近距离接触了。
月初并不敢叫这么事情发生,来回好几次,每次都稳稳的把黎簇他们护在了身后。
无邪也端着枪,挤到黎簇身边,借着光警戒周围,余光还不忘注意他们身后同样拿枪的苏难。
这种时候,无邪不会带着黎簇离开月初身边。
虽然清楚这样有拖月初后腿的嫌疑,但是他们无法确定这白雾的范围,也不能确定这白影的能力。
这要是离开了月初,无邪实在没办法保障他跟黎簇的安全,现在,月初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况且,他也不是当年的无邪了,现在身边又跟来了一个苏难,送上门的人肉挡牌,倒是给了无邪一个、摸清这白影能力的试错机会。
慌乱的闪避中,无邪已经站到了月初的的右手侧后方,这个位置其实没有黎簇的位置有利。
虽然月初双手都拿着武器,但是下意识的,月初最先松开的肯定是左手的伞而不是右手的剑。
所以虽然站在了月初惯用手的这一边,但无邪的生存机率并没有黎簇那么高。
或许,当初说好了会平安把他送回家这件事,无邪倒是没有撒谎。
黎簇眨了眨眼睛,不得不不说,黎簇这样的人,对这种隐隐的关心接收的很快。
因为总是在找寻父亲疼爱自己的理由,所以黎簇非常擅长发现这种隐晦的好意,也更信任这样的善意。
“开枪。”
见伞剑的数次攻击都没有奏效,月初侧脸朝着无邪低喝道。
无邪沉稳的应了一声,左手握着手电筒横在胸前朝前照去,右手搭在左手上利落的开枪。
子弹穿透白色虚影打进后面的甬道里,无邪的攻击也落空了,但是就像刚才月初攻击雾气那样,白影也好像是被打散了一小块又重新凝聚起来的。
黎簇只能听见无邪骂了句方言,却听不清骂的是什么,于是双眼疯狂的眨动试图缓解无邪跟月初次次攻击落空的尴尬。
同时心里难以遏制的升起几分恐惧,要是他们无法攻击白影,白影却能攻击他们的话,那他们岂不就是案板上的鱼肉。
蹦跶的再欢终究是要被切断砍开的。
趁着无邪争取到的时间,月初握着伞尖在地面上划了一下,右手一个爽利的剑花,在月初的手背上划出一道口子后,才重新落进月初手里。
黎簇的手电筒始终追着她身影,光斑掠过她绷紧的腰肢跟手臂,照见剑锋上的寒芒和缓缓滴落到地面的鲜红血迹。
当白影再次从天花板垂落时,月初突然纵身跃起,黑伞在头顶旋开,左手一个用力,猛的插进墙里,月初就这么留在了半空中。
月初脚蹬上墙面,右手顺势一捅,带血的伞中剑终于插进了白影的身体里。
黎簇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个跨步向前,右脚疯狂的在血迹上蹭了几下,然后撇头看向身侧的苏难,空出的左手不自觉的摸上腰间的匕首。
苏难也同样警觉的看向黎簇,眼底闪过危险的光芒。
这一刻,两人心里未尝没有杀死对方的想法,只是理智重新回神之后,两人又默契的分开了视线。
手电筒光斑剧烈晃动,月初落地时单膝压在了白影身上,左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伞剑伞面就被月初收到了背上。
月初剑尖随着她下落加重的力气,贯穿了那道白影,深深插进地底。
直到此刻,月初都没看见这白影身上的红蓝条。
她确实真切的触碰到了这个白影,伞剑也插进了白影身体里,但似乎,就跟切了一个橡皮泥似的,并没有给这白影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
甬道两侧的砖缝里忽然涌出更浓的白雾,裹着各种声音的啼哭声扑向人群。
又是灵魂和怨气能量团吗?
竟然都有了人形,月初皱眉,看着这张拥有男女老少特点的一张脸,竟然觉得有些恐怖。
不是出于对这东西的恐惧,而是对一种似人但非人东西的、不适应感。
月初右手张开下滑,握住伞剑用力捏了一下,鲜血滴落,那东西嘶吼的更加大声。
它忽然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头,身上的四肢也全部朝向月初,挣扎着想要把剑拔出去,但每次接触到月初的鲜血又哇哇乱叫。
黎簇经验少,但是反应非常快,月初有自愈能力,其实滴落的鲜血根本没有多少。
偏偏黎簇愣是把地上能看见的沾了血的砂石,全部都攥在了自己手里。
他总觉得,月初喜欢用血做武器这件事,不能够被外人知道,现在见状又把这些砂石扬到了白影身上。
他所做的伤害倒是不大,但是给了身边人非常大的灵感,苏难眼睛一亮,也举着手电筒往地上照,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块被遗漏的深红色,伸手要碰,却猝不及防的碰到了无邪沾了沙子的鞋。
苏难抬头往上看,额头差点碰到无邪手上的枪,虽然无邪看着是一副把手自然的垂落在身侧地位姿势。
但是苏难清楚,这枪口能这么恰好的抵住她的额头,并不是无意中的巧合。
苏难小心的屏住呼吸,下半身没敢动,上半身小心的后倾,右手拿着枪压住无邪的手腕,见他没有反抗,这才快速的站了起来。
她甚至都不敢多问一句,只是警惕的看向无邪,并不敢暴露内心的恨意,跟月初警告自己的小打小闹不同,任谁对一个想杀死自己的人,都不会态度太好。
等再转头,苏难只看见月初单膝跪地,身前是一团即将消散的雾气,黎簇的光依旧这么恰好的打在月初的身上,仿若神明。
“这东西、就这么消失了?”
苏难情不自禁的喃喃出声,在黑暗中,这画面的出现实在让人惊讶,苏难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就算是这里突然出现什么打不死的粽子,也不见得苏难就会这么震惊,但现在身上那种皮肤绷紧、鸡皮疙瘩骤现的感觉实在做不了假。
苏难猛的深呼吸了一下,空气中那随着白影的出现,突然存在感很强的铁锈霉味跟白雾也都消失了。
苏难的呼吸终于是顺畅起来了,因为刚才无邪的关系,苏难并没有看见月初把白影压在身下之后到底做了什么,只看见最后那团白影在月初身前消散的样子。
所以她此时盯着月初的发问,真的就是十分单纯的一个疑问句。
可是在防备着她的黎簇跟无邪的心里,这问题就不是那么合时宜。
固然他们心里也在感叹,可是苏难这么一问,他们心中那种惊艳跟劫后余生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充斥着杀意的浓重戒备。
其中,自然是无邪的戒备更深一点,虽然黎簇也能看出来月初的血绝对有问题,但他只是直觉的认为不能叫外人发现月初血液的作用。
但是无邪却知道,汪家人对特殊血液的疯狂,他有些后怕的开始回忆,却想不起来月初有没有在汪家人面前表现过她血液的这份特殊了。
更不要说,还有那些他看不到的时间了......
苏难,这个人,她现在还能不能留呢。
苏难身为汪家人,对月初的特殊,肯定或多或少的都有些猜测。
但是传闻跟亲眼所见肯定是有差别的,或许之前,因为月初实力的问题,汪家人并不敢明显的打月初的主意,因为收获跟付出难以成正比。
没有利益或是利益不大的事情,已经不值得汪家人前仆后继的出手了。
可要是苏难回汪家之后,添油加醋的这么一说,把月初的血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谁都不敢确定汪家会不会打起把月初送进实验室的心思。
苏难,还是不要活着出沙漠比较好,没有证人的证词可信度就不会高,而且无邪清楚,汪家人内部的厮杀还是挺严重的。
汪家人团结的是一个无形的、精神层面的汪家,并不是某些汪家人之间相互团结。
不过,安排个什么死法呢......不能让黎簇把他们当成反派啊。
虽然无邪手里有拿捏黎簇的东西,黎簇甚至对月初还有些好感,但是无邪也知道,虽然黎簇脑子里没留存过多少知识,但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
这样的人,很矛盾。
要是他心里的东西立不住,他不会真心帮九门的,至少在汪家覆灭之前,无邪需要黎簇的真心帮助。
“那是什么东西?”
甬道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于是苏难锲而不舍再次发问的声音显得尤其明显。
月初正站起身,小心的擦拭手中的伞中剑,虽然伞剑滴水不沾,但是见多了小哥对他那把刀的时时爱护跟保养之后,月初觉得也不能让自己的伞剑输给那把古刀太多。
此时听见苏难的问题,月初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呢。
说起来,一般小说里,小哥咔咔咔的把事情解决之后,就只需要迎接众人的欢呼跟呐喊就好了。
她也就不奢求自己还有这个待遇了,可是,难道她还需要跟苏难解释一下这事情的原理不成?
那也得她自己知道这能量团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然后还能把这东西给清晰的解释出来......
月初抿了抿嘴唇,有些无辜的转身看向无邪,咋办啊,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欸。
明明是该紧张的时候,偏偏无邪嘴角却翘了翘,正想说话解围,黎簇却抢先说了话:“什么东西呀?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黎簇仰着头,能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呢,但是他就这么瞪大了眼睛,并不是月初看向无邪时的无辜,而是一种明知道是错但就是不认的坚持。
简称就是脖子硬,就是轴。
苏难有些无语的看向黎簇,又看了眼月初跟无邪,冷笑道:“你是故意的吗?敷衍我。”
当然是了,但这话不能说出口。
黎簇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怎么能够接受月初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的面前“狂奔”向无邪呢。
黎簇忽然就想知道,月初在那些黑暗里,一次次把自己救下来的时候,心里会不会庆幸,陷入昏迷的是自己而不是无邪呢。
哪怕在跑向无邪的过程中,月初并没有放下拉住自己的那只手,可是,黎簇才不是那种随便、喂一喂就心满意足的小狗。
“可是我们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对不对?”
黎簇避过月初的目光,双眼直直的看向无邪,他会证明的,他比无邪更有用。
无邪的枪没能帮月初射中那道白影,可是他的灯光却可以一直追随着月初。
无邪笑了一下,点头赞同道:“我们确实什么都没有看到,刚才不是有道白影晃来晃去的。
结果还没等我们靠近、搞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呢,它就忽然消失不见了,我们正找它呢。
苏难队长,你是不是走神了呀?”
“对,你走神了。”
无邪话说完,黎簇又紧接着说了一句,一点也不愿意让话落到地上。
其实无邪有更好的解释方法,想必粽子一类的东西汪家人见得不少,还有见到小哥鲜血之后下跪的女傀,和这东西就挺相似的,都可以拿来编造一二。
那月初的血最多是跟小哥差不多,暂时麻痹苏难不成问题。
反而是黎簇的打死不承认,这做法有些蛮不讲理了。
但是,黎簇的做法显然偏向了他们,这是好事,那无邪也不愿意打击他的积极性。
在无邪蛊惑性的预期下,苏难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但是等看见黎簇强撑着自信的表情,跟月初大大的眼睛里满满的疑惑之后。
苏难自信于自己是没有看错的。
一瞬间,她竟然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这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跟她玩霸道高中生死不承认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