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津一役,惊雷过后,天地犹如洗净。林间血迹未干,焦叶在风中摇曳,一派萧索肃杀。
赵云飞蹲在树下,掰着王雄诞的嘴往他嘴里灌酒,嘴里嘟囔:“你特么也忒拼命,演个受伤还真给我砍一刀,是不是想在回去的路上躺马车里少走几步?”
王雄诞脸色苍白,笑得倒有些得意:“主公,这一刀值了,陈棱的‘小庆之’差点就劈了你。”
“他劈我是劈,但你挡他就不是脑袋了,那是拿命去挡!”赵云飞看着他破裂的肩膀甲片,叹了口气,“你这不是忠臣,你这是牛顿: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属下不识牛顿,倒是知道,主公如果死了,咱这班兄弟,能不能活都难说。”
赵云飞心里不是滋味。
从穿越到现在,几番大起大落,这帮人真是把命掏出来和他拼了。他赵云飞能斗能混,但若没这些人,他再能耐也只能在乡间钓鱼种地。
他拍了拍王雄诞的肩膀:“行了,别煽情,我还得靠你扛枪立功的。”
“那得先给点酒钱。”王雄诞嘿嘿笑道。
“给你留了一坛老汝阳坊,先躺稳,等回去我亲自烤兔子给你下酒。”
王雄诞这才闭上眼笑着躺平。
而林外,陈棱狼狈逃脱,兵将死伤过半。赵云飞虽未能全歼,但凭这一战,已震动四方。
三日后,汝南。
杨侗坐在书房里看奏章,嘴里叼着根筷子,越看越郁闷:“你看看,赵兄,你看看,这陈棱一逃,咱汝南就有一堆人上书,说‘此贼狡猾,宜速剪除’,我倒像是收留了吕布的董卓似的。”
“你不就是吗?”赵云飞翻了个白眼。
“我不一样,我是傀儡董卓,你是亲爹吕布。”
“行了,少给我唱双簧。”赵云飞起身走了两步,忽然收起笑容,“咱们必须马上撤了。”
杨侗怔了一下:“不是说陈棱被你打残了吗?”
“你以为他一个陈棱能代表整个隋朝体制?他一退,下一批人就要来了。而且你别忘了,这汝南不是个孤岛,它是中原核心,只要我们控制一天,李渊、窦建德、王世充、李密这帮人就睡不着觉。”
“可你说了不投李唐、不拜窦建德,那咱去哪?”
赵云飞在墙上地图前指指点点,指向一处:“寿春。”
“寿春?”杨侗皱眉,“那不正是杜伏威他们盘踞之地?他手下辅公祏可不好惹。”
“正因为不好惹,咱才要过去。”
他转头看向杨侗,语气变得肃穆:“侗儿,咱不能再窝在这里等死了。陈棱能来一次,就能来第二次。王世充的粮车被咱劫了,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只有一条路——主动出击、南投江淮,以战养战,以人换地。”
杨侗沉默片刻,终于点头:“那你打算怎么联系杜伏威?”
赵云飞抬起手,一封信已写好:“让马三宝带着这封信先行一步,他是江淮人,说得上话。我们十日后出发,轻装快行,不带百姓。”
“可我又不是军人,我不能打仗,我是皇帝啊!”
“你不打仗,但你能谈判。”赵云飞坏笑,“你出马,就说你是正统隋宗室,愿在杜伏威大旗下‘联兵讨贼’。到时候他若要你当傀儡,你就说‘我有主公赵云飞,他精兵良将、忠诚护驾’,咱先在江北扎根,图后计。”
杨侗嘴角抽了抽:“你是让我去说书还是去搞传销?”
“都是。”
夜幕降临,赵云飞站在城头远望北方。
风吹动他身后的战旗,已不是隋制的黄旗,而是一面新绘的青龙旗。他没有称王,也没有独立称雄,但众将私下已尊他为“云龙”。
马三宝此时悄然上前:“主公,探子来报,陈棱已退回颖川,但有一支不明部队,近日频繁出入鲁山、项城一带,似在寻找咱们踪迹。”
赵云飞眯起眼:“不明部队?多大兵力?”
“不足五百,但配兵精良,擅掩行。我们的人试图靠近,却死伤两人,未能辨明来历。”
“来得正是时候。”赵云飞目光冷峻,“这说明咱们已经引起某些人的注意了。”
马三宝迟疑道:“主公,我们还走寿春的路吗?”
赵云飞点点头:“更要走。对方越关注,说明这条路越有价值。”
翌日凌晨,一队轻骑悄然出城,奔赴南方。赵云飞亲自带队,杨侗换上一身便装,在马车中头发乱成一团,嘴里还抱怨:“本皇帝真成了逃难小媳妇了。”
“那你说,这次要是见了杜伏威,他万一要让我娶他女儿呢?”
赵云飞正骑在前方,差点一个趔趄掉下马来:“你别乱立 flag!”
杨侗靠在车厢里,幽幽说道:“不瞒你说,我小时候还真差点被许配给一个杜家的小姐……她长得和我娘差不多。”
“你这味儿重得都能掀锅盖了……”
几人一路南下,但第五日夜,刚行至寿县外二十里地界,忽然密林深处燃起三点火光——这是他们约定好的联络信号!
赵云飞立刻喝令停下,带着马三宝奔向山林深处。
只见林中空地,一人披风而立,火光下露出一张熟面孔——正是先前在汝南偶遇的袁熙!
“你怎么在这?”赵云飞惊讶不已。
袁熙轻笑:“主公,马将军信已送到,杜伏威回书两字——‘可谈’。”
赵云飞眉头一挑:“那你是?”
“杜公请我先来一行,为主公引路。”
“好一个早到一步。”
袁熙却忽然神色一变,低声道:“不过,还有一事。”
“何事?”
“辅公祏似乎……私下另有人联络,意图先下手为强,吞并汝南余众。”
赵云飞听得心中一凛:“谁?”
袁熙抬头,盯着赵云飞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李密。”
四下山林的虫鸣似乎一瞬寂静下来,风也不再摇动火焰。
赵云飞目光一沉,半晌未语。
而身后传来杨侗有气无力的声音:“李密?又是李密?他怎么像狗皮膏药一样,到哪儿都要贴?”
赵云飞转头看着黑暗中的林间小道,低声道:“那就让他试试,咱是不是烫屁股的锅底。”
他翻身上马,抽出佩剑,剑光一闪如寒星。
“走,咱们去见杜伏威——看看这江淮地界,到底能不能装得下我赵云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