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师徒二人,语气依旧淡漠,“本座可以为你们补全法则,引来无尽灵气。让你们的身体,脱胎换骨,成为这个世界从未有过的……真正的修行者。”
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地上那滩影殿之主留下的血肉残渣,轻轻一点。
“嗡——”
一缕缕精纯到极致,却又带着一丝诡异与污秽气息的能量,从那血肉中被强行剥离出来。
那是影殿之主窃取并炼化了无数生灵,才凝聚出的本源之力,其中甚至还残留着一丝属于玄元本体的微弱气息。
这股力量在玄元的指尖汇聚成一个灰黑色的光球,光球内部,仿佛有无数痛苦的怨魂在咆哮,挣扎。
“这东西,于本座而言是垃圾,但对你们来说,却是无上的补品。”
话音未落,他屈指一弹。
那灰黑色的光球一分为二,化作两道流光,不由分说地钻进了小溪和青袍老者的眉心!
“啊——!”
“呃啊啊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瞬间从师徒二人口中爆发出来。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极致痛苦。
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同时穿刺他们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脉,甚至每一个念头。
青袍老者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抽搐,双手胡乱地撕扯着自己的皮肤和血肉,转眼间就变得血肉模糊。
他的七窍中,流淌出黑色的血液,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不祥的焦臭味。
小溪的状况更加惨烈。
她毕竟年幼,身体孱弱,根本无法承受如此狂暴的力量。
她的皮肤寸寸龟裂,露出下面新生的、闪烁着淡淡宝光的肌肤。
骨骼在体内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不断地碎裂,又在下一秒被那股霸道的力量强行重塑。
这种破而后立的过程,带来的痛苦远非凡人所能想象。
小溪连翻滚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蜷缩在地上,发出小兽般绝望的悲鸣,身体时而膨胀,时而干瘪,仿佛随时都会爆体而亡。
玄元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要的不是温室里的花朵,而是能替他执掌一个世界的棋子。
若连这点痛苦都承受不住,那便没有存在的价值,化为尘埃,也算是回归了世界的本源。
就在这师徒二人于生死边缘痛苦挣扎之际,静心苑上方的天空,突然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蔽日,而是一种更深邃,更令人心悸的黑暗。
空间,像是脆弱的玻璃一样,被一股蛮横无匹的力量从外部强行撕裂开来!
一道漆黑的裂缝凭空出现,并迅速扩大。
“嗤啦——”
裂缝中,涌出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浓郁的死气。
紧接着,三道身影从中缓步走出,他们脚踏虚空,仿佛踩在无形的阶梯之上。
这三人皆身穿绣着诡异血色云纹的黑袍,脸上戴着比之前那些鬼面人更加精致,也更加邪恶的白骨面具。
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每一个都远在刚刚被踩死的影殿之主之上!
那是一种已经超越了这个世界法则容纳极限的,来自更高层次的力量!
为首那人,面具的眉心处镶嵌着一颗幽蓝色的宝石,他扫视了一眼下方狼藉的庭院,目光最后落在了玄元,以及正在地上痛苦蜕变的小溪师徒身上。
“哦?看来我们来晚了一步。”
他的声音沙哑而刺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我们养的狗,似乎被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地鼠给宰了。”
他身旁一个身材魁梧的同伴冷哼一声,声如闷雷:“不仅如此,他还在窃取属于‘神座’的祭品!真是好大的狗胆!”
他们口中的“狗”,指的自然是影殿之主。
而“祭品”,则是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
在他们眼中,这个小千世界,不过是他们圈养的牧场,影殿,就是他们雇佣的牧羊犬。
如今,牧羊犬被杀,羊圈里的羊,还被外人染指,这让他们感到了冒犯。
为首那人幽蓝色的目光锁定玄元,带着一丝猫戏老鼠般的戏谑:“地鼠,跪下,说出你的来历。然后,献上你的灵魂,本座可以考虑,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他的话语中,蕴含着一种奇异的精神威压,足以让这个世界的任何生灵心神崩溃,俯首称臣。
然而,那股威压落在玄元身上,却如泥牛入海,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玄元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
他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放在了小溪师徒身上,仿佛这三个不速之客,真的只是三只聒噪的苍蝇。
他只是淡淡地伸出一只手,对着小溪和青袍老者的方向,虚虚一握。
“凝。”
一个字,言出法随。
原本在师徒二人体内狂暴肆虐的能量洪流,瞬间变得温顺无比,如同被驯服的野马,开始以一种玄奥的轨迹,迅速修复和改造着他们的身躯。
那撕心裂肺的痛苦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与强大之感。
青袍老者和小溪几乎是同时停止了嘶吼,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层次,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疯狂跃迁!
“放肆!”
天空之上,那为首的骨面人见自己被无视,顿时勃然大怒。
他们是何等身份?
是行走于诸天万界,收割世界的“影神殿”使者!
在这贫瘠的下界,竟然有蝼蚁敢如此蔑视他们!
“看来,不让你尝尝灵魂被血火灼烧的滋味,你是不知道‘敬畏’二字怎么写了!”
他抬起一只手,掌心之中,一团惨绿色的火焰熊熊燃起。
那火焰散发着腐蚀灵魂的恐怖气息,仅仅是看上一眼,都让人感觉神魂刺痛。
“死!”
他屈指一弹,那团惨绿色的“噬魂鬼火”便化作一道流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玄元的后心!
然而,就在那鬼火即将触碰到玄元衣衫的刹那。
玄元,终于缓缓地转过了身,抬起了头。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第一次看向了天空中的三人。
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看待死物的漠然。
“聒噪。”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那团足以焚灭这个世界顶尖强者的噬魂鬼火,在距离他后背一寸的地方,骤然停滞,然后,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凭空……湮灭了。
“什么?!”
天空中的三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们的噬魂鬼火,乃是神殿赐下的神通,无视物理防御,专烧神魂,无往不利。
怎么可能……就这么消失了?
也就在这一刻,当他们真正与玄元的目光对视时,三人的灵魂,猛地一颤!
他们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没有任何强大的灵力波动,看起来就像一个凡人。
但正是这种极致的平凡,反而透露出一种极致的恐怖!
那是一种返璞归真,万法归一的至高境界!
更让他们亡魂皆冒的是,他们从那个男人的眼神深处,捕捉到了一丝他们无比熟悉,却又让他们恐惧到骨子里的气息!
那不是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种力量!
那是……苍茫、古老、霸道、蛮不讲理,仿佛天地未开之前的混沌!
是视万物为刍狗的无上威严!
为首的骨面人,脸上那猫戏老鼠的表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惊骇!
他镶嵌在面具上的那颗幽蓝色宝石,因为主人的恐惧而剧烈地闪烁起来!
“这……这股气息……是……是巫!是洪荒世界的巫族!”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锐扭曲,充满了绝望!
“怎么可能?!巫族不是早在龙汉大劫后就没落了吗?!天庭之主怎么会……会出现在这种鸟不拉屎的下等世界!”
他终于想起来了,眼前这道身影的气息,和他们“影神殿”最顶层供奉的那些禁忌画像中,某一尊存在的描述,何其相似!
第十三祖巫,执掌天庭,万界共尊的……玄元!
跑!
这是他们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然而,已经晚了。
玄元的目光,如同无上的天道裁决,已经锁定了他们。
“影神殿?”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他缓缓抬起手,对着天空,轻轻一握。
“砰!砰!砰!”
三声清脆的爆响,几乎不分先后。
那三位足以横行一方小千世界,视亿万生灵为草芥的影神殿使者,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他们的身体,连同他们的神魂,连同他们身上所有的法宝,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的脆弱气泡,瞬间……爆成了三团血雾。
微风拂过,血雾消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天空,重新恢复了明亮。
静心苑中,只剩下刚刚完成蜕变,正感受着体内澎湃力量,一脸呆滞的小溪师徒,和那个负手而立,眼神淡漠,仿佛刚刚只是随手拍死了三只蚊子的……玄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伸得无比漫长。
一秒,两秒……
静心苑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声,呜咽着掠过亭台楼阁,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似乎在为那三个连名字都未曾留下的影神殿使者送行。
小溪的师父,那位须发皆白、一向以沉稳示人的老者,此刻正用一种近乎呆滞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玄元那平淡无奇的背影。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面对浩瀚伟力的本能战栗。
他的嘴唇哆嗦着,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作为一名资深的修行者,他一生中见过无数强者,也曾亲眼目睹过山崩地裂、江河倒流的大神通。
可那些场面,与刚才发生的一切相比,简直就像是孩童的戏耍。
那是什么?
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力爆发,没有毁天灭地的法则波动。
只是一个眼神,一个抬手,一个虚握。
然后,三位在他眼中已是神明般不可战胜的存在,就那么……没了。
像三个被顽童捏破的水泡,干净利落,甚至没有溅起一丝涟漪。
老者引以为傲的修为和见识,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重组。
他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正的强大,不是喧嚣,而是寂静。
不是毁灭,而是抹除。
“咕咚。”
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干涩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清晰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庭院中显得格外突兀。
而他身旁的小溪,状态比他还要不堪。
少女的脸上一片煞白,那双刚刚因力量蜕变而变得神采奕奕的眸子,此刻却写满了茫然与失焦。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反复回放着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那三团血雾,那三个强大到让她绝望的身影瞬间化为虚无的画面,如同最深刻的烙印,死死地刻在了她的神魂之上。
她刚刚还在为自己力量的飞跃而欣喜,为自己能够保护师父而自豪。
可现在,那点可怜的欣喜和自豪,在玄元所展现出的冰山一角面前,显得那么的可笑,那么的微不足道。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力量吗?
原来,在这样的存在面前,自己和师父,与地上那只慌忙爬过的蚂蚁,真的没有任何区别。
就在师徒二人心神巨震,几乎要窒息之时,那个如神似魔的背影,终于缓缓地转了过来。
玄元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淡漠表情。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惊魂未定的师徒二人,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吵闹的苍蝇,解决了。”
他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声音不大,却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师徒二人的心头。
“噗通!”
老者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竟直接跪倒在地!
他不是因为被强迫,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与臣服。
在绝对的、无法理解的伟力面前,任何的尊严和骄傲都是一种亵渎。
“晚辈……晚辈墨渊……叩谢……叩谢前辈救命之恩!”
老者墨渊,将头深深地埋下,几乎要贴到地面上。
他的声音嘶哑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无上的敬意。
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玄元的眼睛,生怕自己的目光,会冒犯到这位深不可测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