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座正殿的官方名称就叫“正殿”,言简意赅,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名字。
毕竟是直接将人家正朔宗的直接拿来用的,所以没特意起什么名字...
当然,通俗一些叫朝会殿也并无不可。
待等跟随肃穆的人群走入殿中后,江上风方才看清了内里的一切。
他脸上虽然难免显露出一丝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但老实说大殿与他心中所设想的样子并没有那么大的区别。
毕竟皇帝虽然不一定会用金子做锄头,但他的锄头肯定也是十分奢华的。
泛着光的灰青色琉璃方砖铺在地上,四周是给人带来莫名压迫感的盘龙柱子,顶上建着椭圆形便于收音的穹顶。
在正对着大门的位置,最里面离江上风最远的位置,一尊古朴龙椅静静的端坐在那里。
看着像是谁都可以坐上去,但又像是谁都坐不上去,这是江上风远远看到它后的第一个想法。
但紧接着,江上风脑海中就不免浮现出范春毫无正形的坐在上面的样子。
带着满脸莫名其妙,但又偏偏很引人注意,有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诡异魅惑力的笑意看着下面的人们。
如果真是呆坐在那里不说话还好,要是给他开了话头让他讲起话来,说到兴奋之处在爬到椅子靠背上去...
‘那龙受得了吗...’
江上风心中默默的喃喃一句,不自觉手捂住了脸颊。
那画面太美,江上风已经不敢再想象下去了。
略微抬头,微眯着双目偷眼朝龙椅上方瞄了一眼。
跟江上风想象的一样,在那上面悬挂着一排画像。
首当其冲在最中央的自然是大贤良师,其次左右的是大贤良师的父母,二位亚贤,再次则是大贤良师的弟子们。最后的,就是大晋历代那些被封圣的皇帝们的画像。
这些人形态各异,唯一的共同点便是脑后都带着大光相,就是个光圈,以此来表示他们的神性。
这些画像上的人看着很和蔼,看着他们能让人感到一丝舒适,但江上风不敢着眼太久,趁着周围人还没发现他的时候收回了目光。
此时,大部分人已然如次就坐了。
地位最高的三公之二也就是鲍载任和第二信,他们坐在紧邻首座阶梯仅有五步之遥的地方,且并未左右对列,而是直接面朝殿内的诸位。
这也是临时的办法,属于特殊情况,谁让大晋现在实际上没有最高统治者的存在,唯一一个太子范春还不来,三公就只能照现在这样代为主持朝会了。
江上风目前的身份是九卿,任凭他如何不愿意承认可这就是现实。
他本想抱着侥幸心理看能不能给自己找个靠后的位置,最好是淹没在人群中干脆看不见自己程度。
但很可惜,周围一些热心的官员们看见在后面乱窜的江上风后,直截了当的为他指明了自己的位置。
就这样,江上风在好心人的指点下,终于“快快乐乐”的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位于第一排的位置上。
就坐于稍稍更偏向中间位置的鲍载任视线才从铺满案子的卷宗上移开,他微眯着已经略显浑浊的双眼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江上风。
只见江上风正襟危坐在位置上,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说来也怪,江上风因为惯于乱搞男女关系,所以很多场面都曾经历过。
但纵使是有那么多的“阅历”,可此时此刻在眼下的场合,江上风发觉自己哪怕仅仅只是坐在这里,就已经到了大脑几乎要宕机的程度了。
‘原来...殿下平时的是这种感觉啊...这就是大脑放空的感觉吗...靠!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啊!’
当下,他双手紧握,低着头目光注视着下方连动都不敢动,一副躺好准备挨打的样子。
江上风自己也对目前畏畏缩缩的自己怒而不争,貌似也在尽最大努力打算让自己的大脑重启,但看来短时间内还没什么作用。
不过好在,他的这副样子放到鲍载任眼里反倒成了恭顺的象征,大概在对方眼里,此刻的江上风已经认清了自己的位置而服软了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鲍载任默默点了点头。
想着既然对方已经表达态度了,那自己这边也没必要为难什么了。甚至有接下去有其他人打算故意跟江上风作对的话,自己都可以为他阻拦一二。
毕竟如果眼下无碍的话,那么维持现状就是最好的。
中庸之道了属于是。
这样想着,鲍载任不再理会江上风,视线又回到了近在咫尺的卷宗上。
而另一位主持朝会的是第二天的父亲第二信,他自然也不会为难江上风。
哎?那...不是三公吗?怎么这才只有两个人呢?
因为除在场二人的第三位,也是位于三公之首的正是丞相。
与皇帝一样,大晋此时名义上连丞相也没有。
最高统治者没有,最高统治者之下的“第一官僚”也没有,这不禁让人怀疑此刻的大晋这个程序到底是怎么运行下去的,全靠主观能动性了属于是...
就这样,江上风安安稳稳的度过了自己的第一次早朝。
几乎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直接无视了他,凡涉及到少府的议题也是直接跳过他,由鲍载任直接做出决定或是提出建议。
就像班里依次回答问题,轮到那些不爱学习的同学时,他身后的同学直接默契的越过他继而起立发言那样。
正常朝会下来江上风基本上一语未发,实际上在中场的时候他就已经找回了自己“聪明的智商”,让其重新占领高地。
想起了自己提前为应对刁难和一些发言的情况做出的准备,但奈何在最上面那两位三公的刻意照顾之下,这些都毫无用武之地。
中间倒是也有几个江上风感觉到是想把矛头对准自己的大人存在,但还没等他们真的说些什么,其他人就像是早就安排好那样将他们的话头引走。
搞的江上风甚至整场下来还有些无聊,当然,是战战兢兢之下的无聊。
终于,伴随着一声“散朝”。
朝会结束。
江上风走出大殿,感受着微风拂过,他沉沉的叹了声。
目光遥遥望向那已经名义上属于自己的政务机关“少府”,心中暗道。
‘真正的挑战,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