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怀药王,丰饶药师,无私,利他的星神啊……
若那位想要治愈一切疾病的药师,那孱弱却怀揣着庞大憬愿的凡人得见丰饶无限膨胀酿成日后的苦果,他会后悔吗……
黑发白衣的身影踏上无尽的宇宙虚空。
他三色眼瞳瑰丽绚烂,神性与人性在此刻形成最完美的交织。
“命途皆有双面。”
与凡人所知,命途为寰宇带来的双面好恶影响不同。
早已有人揣测,当巡猎狩尽丰饶,当毁灭破灭寰宇,当智识彻底解明一切疑问,命途将会发生崭新的变化,展露出前所未有的一面。
秩序……
是个例外。
祂已经在变化了。
此时,秩序的人性站在命途狭间,呼唤着祂曾经的同僚们。
“药师。”
随着他话语落下,有求必应的星神在他面前显现,露出微笑。这位星神十分主动,还不需要他许愿,已经拈起一颗血红色的果实,就要递到他口中。
太一拒绝了祂。
药师狭长的眼眸好似疑惑,祂拈着那颗妖异的果实,静静看着与祂本体好似云泥之别的人类。
那是太一。
可那又不是太一。
人性本应被磅礴的神性冲淡,以最后的认知为命途镀上哲学的界限,可太一重新聚合起如沙尘般散碎的人性,并赋予其生命。
这是奇迹,也是僭越。
以人的欲望为秩序镀上欲望的色彩,以人力侵蚀神之领域,太一啊……
药师垂眸,望着这个渺小的人类,似有叹息声在命途狭间回荡起层层涟漪。
药师的现身并未引来另一位与祂纠缠不清的星神,毕竟巡猎从不针对药师,而是针对无限膨胀的欲望,由欲望滋生的孽物。
此刻祂赐福的不是可能滋生孽物的凡人,而是另一位星神的人性,哪怕这会对寰宇未来的局势造成数之不尽的影响,依旧没有让巡猎侧目。
相反,记忆,智识,均衡并未现实,可也在一旁虎视眈眈。
太一抬手扶额。
就不能有个私密些的空间吗?
“一切皆是秩序的衍生……”
似乎有谁从身后环抱住他,万千个声音同时在他耳畔诉说同一句话,万众一心。
“宇宙是秩序的运行,存在是秩序的一切,生命是秩序的演化,文明是秩序的共鸣。”
万众的理想在他耳畔回荡,无数和声在命途狭间回荡。
太一:……
“你这是在提醒我,履行承诺吗?”
仿佛汇聚世间一切欢乐的笑声突然响起,嬉笑着的面具虚影环绕在四周,喜怒哀乐的表情不断变幻。
“太一,亲爱的太一啊,你怎么能背着我们做这种事呢,我和希佩难道还不够吗,还要再多一个药师,四个是不是太过拥挤了?”
说着,面具们同时呈现哭脸,呜呜咽咽的哭声充斥此地,让淡然如太一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药师一脸茫然地歪歪头,看了看太一又看了看无数虚影组合的面具,宽大的鹿角晃了晃,又晃了晃。
“希佩也是我的一部分,但你可不是。”
太一随手从胸口拽出欢愉的面具往外一甩。
“我接下来没有时间压制你,也没有时间陪你游戏。”
他话语平淡。
“你最好离我远些。”
这唯一实体的面具膨胀开来,无数彩球扑克的马戏团欢笑着,被一双虚黑色的手臂捧起。
马戏团中的小丑露出笑脸,眼角却有一道泪痕滑落。
“你想要吞并药师,均衡,你就这么看着太一吞并丰饶的命途吗?”
祂挑事真不嫌事大。
“秩序+丰饶,哎呀呀,那万灵会不会在秩序的统合下一点点攀登上不朽的王座呢,这样循序渐进的攀登,而非一步到位的神迹,均衡你要如何拦截万物奋发的过程呢?”
太一随手捏出一块金砖拍在小丑面具上,把立体的面具降维打击。
“你这么期待我也化身宇宙万物?”
“有何不可呢,太一,若你最终无法成功,无法以人的意志掌握权柄,无法以人的欲望贯彻命途,那走上不朽的道路便是你唯一的选择了,不是吗。”
欢愉嬉笑着。
太一沉默下来。
不朽早已将自己的命途散落在宇宙之中。
不朽的权柄散落宇宙,被繁育丰饶接连撕裂,而不朽的龙的确陨落,可祂的自我,祂的欲望,祂命途之外的存在依旧存活。
由祂的后裔所承载,并未延续,可却一直存在。
若论起神人二分,不朽才是这片宇宙真正的第一位啊!
龙裔承载自我,承载“他”的存在,宇宙承载神性,承载不朽的权柄,龙已然陨落,却又无处不在,无处不有。
祂已然走上另一条更高更远的道路。
也是一条绝对无法被模仿的道路。
在太一将不朽的些许权柄聚合并吞并之时,看似陨落的龙以另一种方式与宇宙共存的秘密就已然不再是秘密,当然,仅限星神。
祂还存在,以宇宙最本质的面貌,潜行入了更深层的神性中。
可龙的状态依旧是个谜。
祂和如今现存的星神皆不同,智识掌握一切变数便会开启新的变化,毁灭在寰宇破灭后也会变化成全然不同的姿态,以此类推,诸位星神都有自己的临界阈值。
但是,已然消失的不朽无从揣测。
龙裔的存在究竟是祂选择在更深层的宇宙规律潜行时,在寰宇间钉下的锚点,还是如太一一般,相对立的人性?
没有神明知道,连智识也无法揣测。
但是阿哈知道,如果秩序也选择了这条路,那么两位星神绝对要撞车,事实上祂们现在已经撞在路上了。
秩序在分离人性与神性之际,改变了曾经执着于文明的秩序。
祂的令使们着手文明的秩序与正义,而祂,却走上掌握宇宙根本的秩序的道路。
智识想要掌握一切变数,但你太一,却想要连万物的基石,让一切变化由自己生灭,掌握存在,掌握命途由何而生,寰宇为何而存的终极!
宇宙的本质在变化中不朽。
一切唯易不易。
明悟于此,不朽身化宇宙,踏入更深的神性中。
那你呢?
那你呢,太一?
此刻,已然不再是巡猎可以置身之外的领域了,与丰饶相对的另一处,庞大的半人马神体,被尊奉为帝弓司命的星神[岚]现身而来,祂一如既往地沉默,沉默地举起自己的长弓,对准了白衣黑发的青年人类。
太一的人性……或者可以说,他是名为太一的星神的自我。
楚东。
在众多星神的目光中,这位太一的人性抬起手,捧起一颗璀璨夺目的太阳。